唐曉薇還是沉默，她抬起頭就是一站明亮如白晝的手術燈。她被照得有些暈眩，所以，她也沒怎麼在聽醫生的話，後來……
那位醫生又問道：“寶寶很健康，你真的想好了嗎？”
唐曉薇有些困難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目光逐漸地清明，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是你一個人來？這是墮胎，並不是來打個屁股針就走人的事情，你一個人是不行的，萬一等會兒出現個什麼事情……”醫生說道。
唐曉薇終於側過了眸子，看向了那名醫生。
中年的女醫生，她帶著口罩，看不見她全部的麵容，但是，唐曉薇看見她有了明顯的魚尾紋，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已經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雖然隻能看見她的眼睛，但是，唐曉薇覺得，那應該是一雙充滿了寬厚和慈愛的眼睛，看著人的時候，莫名地讓人覺得很舒服。
因此，她也忍不住地想要跟她說話。
“喬醫生，你說……你做這行的，有沒有一個女人……在割舍了寶寶之後，哭著離開這裏？又或者是……後悔？”
“不少個。你呢？你覺得你會這樣嗎？”醫生問道。
唐曉薇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他不應該存在了。”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你覺得他不應該存在，那麼你為什麼要懷了他？對他，你不覺得愧疚嗎？”
“愧疚？”唐曉薇小嘴張了張。
終於，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是做這一行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打掉過自己的孩子，雖然，我當年也和你一樣，覺得他並不應該存在，但是，我還是將他生下來了。”
唐曉薇聞言，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那麼，你的孩子呢？”
“不在我的身邊，從出生的那天開始，我甚至一次都沒有抱過他……”
嘭嘭嘭——
突然，有人在敲門。
“喬醫生，快過來A間幫忙一下！”護士在門外喊道。
喬醫生這邊的手術還沒有開始，所以，隻好站了起來，臨走的時候，她跟唐曉薇說道：“抱歉，你這邊還沒開始，請你先等一會兒，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急事了……”
“嗯，你去吧。”
之後——
唐曉薇躺在床上，安靜地想著。
想了很多很多，多到等到她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就連自己都想不出來……自己剛剛都在想些什麼事兒呢？
“發什麼愣？”
“喬醫生，你回來了？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也就是墮胎手術的時候，那位孕婦大出血而已，哎，三個多月的寶寶，化成了一團血水，她也隨之失血過多……來吧，我們開始吧。”
唐曉薇怔怔地……
喬醫生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嗓音依然很溫柔地說道：“孩子，來吧……把你的腿張開，我們準備手術。”
三個多月的寶寶……化成了一團血水……
唐曉薇覺得心緒好複雜。
她的寶寶，也是三個月出頭了……
也要化成一團血水……
冰冷的儀器，放入了她的兩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