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即是刀光匹練的鳳凰使細作的男人,在半空中刀勢一轉,浩蕩的刀光與那沉重的厚背大刀一齊隨著身體的一扭,整個人如同陀螺一般旋身,強行地斬向了後方。
宛如垂死的尖嘯,聲音爆炸開來,這一刀竟然在不斷加速,縱使是儒雅的中年人、執劍的公子此時發覺同伴的反目,也無力阻擋,因為這一刀的怪力不似人間,這一刀的快也不似人間。聲音還未至,刀鋒還未至,滾滾的刀光已經將這漫漫的雨和人一同地攪得模模糊糊,好如幻影。
洛一鳴勉力提氣,眉毛、衣衫、四肢都刹那間凝上了一層白霜,水珠憑空生出,然後驟然間瘋狂地掠奪走周身一切溫度。滴水成冰,拔地生高牆,一道冰牆直接迎麵升起。
但是沒有用,風雨和空氣,以及其他一切,變得稠密而易碎,接著刀光臨世,恐怖的動能以及一瞬間在刀光裏麵綻放的熱能摧枯拉朽地席卷而過——
形體不存,萬物皆斬!
洛一鳴第一個知道自己死定了,刀光被阻,但是刀意不絕,貫徹物質,刀光如圓月,隻是一個圓弧切開了眉心祖竅,心神靈台根本。
他隻覺得思維崩裂,心神動蕩,五髒六腑皆是一團糊塗。
而那個儒雅的中年人是第二個,他甚至還沒有能夠像洛一鳴那樣反應過來,就感到鋒銳的東西割斷了脖頸,一隻素手直接隔著十步的虛空刮到了他的脖頸上。
中年人顯然是他們的領頭人,他的修為最高深,苦修踏入第五階小宗師境界,已有七八年,他發覺到同伴“背叛”、情況有變的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掉頭逃竄,但是很顯然他的武學境界與修為層次並不匹配,也不想想這種層次的追殺與逃竄豈是那麼容易的?
而更加意外的是——
此時捂著脖子,詠誦中斷散去了所有的元素,他看到原本流露出頹勢的女孩所有的傷口、爛肉、流血都在迅速地還原,肉白骨,驅諸邪,女孩的蓑衣依舊,容顏依舊,一身血色劍罡近乎是浩浩通天,上決層雲,天地的氣從女孩的身軀之上噴湧而出,一層層的螺旋一般的精致花紋和浩瀚宏偉的無邊圓環將女孩包圍——
玲瓏罡劍白三千,踏入六階,半神領域、天人半步!
女孩居然臨陣進階!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後方響起,黑白的墨花幻雨徹底破滅,無數的蛇在空氣中詭異的燃燒,白色的灰燼灑落雨中。
儒雅的中年人捂住了脖子,鮮血還是不斷地從他的手指縫隙之間噴湧出,他瞪著眼睛,看著白衣女孩,不知何時已經衝到人群中,手裏提著那個精神係策士的頭顱,另一隻手不斷地將寥寥的幾個人一個一個地認真地殺死。
他最後緩緩地跪倒在了自己踏出的水坑中,坑中的泥水已經淹沒到了他的腰際,他最後看到了那個相隨多年、臨陣反目的刀客,滿麵隻剩下一種無言的愁苦。
“為什麼呢?”他的聲音很低,很嘶啞,但是卻充滿了執念。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兩手都無力地垂了下去,任由那鮮血從脖子的傷口中噴湧出。
“你跟了我那麼多年?”
“不,易之夜在一年之前就死了,我原本就不是他。”
從一堆血肉之中撕開“軀殼”與“皮相”的年輕人目光恒定地對視著中年人,“雖然很感激您一年來的照顧,但是軍人隻是軍人……”
“哈——”像是聽到了什麼最可笑的笑話,這個自始至終未能展現一個元素係大師的風采的中年人,麵色保持著原先的愁苦,聲音嘶啞地笑了起來。
他隻是笑出了幾聲不似笑聲的怪聲,就一下子又從脖子噴出好些血,他驟然無聲地俯身倒在了泥濘中,滿麵的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