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變成三個人之後,我端茶倒水一類輕鬆的工作被人搶走,留下的都是要使力氣的重活,使喚我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

我之所以任勞任怨留下不走,是因為這場戲演員雖然蹩腳,可是很有笑料,不看可惜。

慕容除了比較照顧那女子之外腦子裏就像少了一根弦,不管那女子怎麼明示暗示表明心跡要以身相許他硬是不明白,美人計對他不管用,比柳下惠還柳下惠。我看著那女子焦急的神態躲在一旁偷笑。

這場戲的結局是,決鬥前夕,那女子莫名失蹤,慕容沒有去找,悠哉悠哉的喝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神態。

“你早知道的是不是?”我問他,他看著我,嘴角好像有一點上翹:“知道什麼?”

明知故問。我撇撇嘴,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直接拆穿不好嗎?”

很意外的,他忽然笑起來,神態格外的輕鬆,融化了冷漠的麵具,很好看。

他告訴我,留一個已知的危險在身邊總比在趕走這個危險後麵對其他未知的危險要好,必要的時候可以反過來讓這個危險為自己所用。

他滿不在乎的玩火,毫無畏懼的在刀鋒上行走。

那麼危險。

我是個怕死怕得要死的人,本來不想和他一起玩,我本來準備在他決鬥之後悄悄離去,可是那天晚上我出門散步時遇到燕不歸,他替我診脈後讓我趕緊完成未了的心願,我心死如灰,全世界一同離我而去。

既然快要死了,那危不危險還有什麼關係?因此我留在慕容身邊直到今日。

相處的時間變長,我開始一點一點的了解慕容。

這個男人有堅強的意誌和信念,一旦決定就不會放棄,不管遇到多少阻礙,都不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他待人冷淡涼薄,是因為他不擅長表達內心的感情,不會與人交往,即使他很擅長對付卑劣的詭計,可是當他麵對他人真誠的善意時,他會不知所措。這大約與他從小離開家人跟師父一起生活有關。

他可以遊刃有餘的殺光所有對他不利的人,可是他沒辦法拒絕平凡純樸的鄉村成員邀請他吃一頓飯。

那是他與人比武之後,路經一個村子,順手救下了被巨石壓住的農夫,然後就受到了熱烈招待。他原本想拒絕,可是幾雙手,幾雙真誠的眼睛,勝過了他的高明輕功。

簡簡單單的粗茶淡飯,幾個人圍成一桌,真的不是很好的食物,可是我看見慕容垂下的眉眼分明的柔化,眼角沁出溫暖的情感,嘴角掛著可笑的飯粒。

用餐之後,他找了個理由拉著我逃走,他掌心火熱,眼色慌亂尷尬。我偷偷瞥他,忍不住笑。

原來慕容臨水是這麼有趣的家夥。

但是這隻是他的一麵。

麵對敵人的時候,他不會手下留情,他不會給敵人可趁之機,他手段狠辣,即使麵對女人亦毫不手軟。不管對方多麼楚楚可憐柔弱無助,他冷硬的心腸不會有半絲撼動。

我曾經親眼看著他將被派來暗算他的女子打成重傷,然後將她丟在荒郊野外不顧而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該狠毒的時候決不手軟。

這是他的生存原則。

他足夠笨拙可愛,卻也足夠狠毒無情。

我躺在床上結束回憶,然後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留在慕容身邊,還有一個多月,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雲離告訴我的生命最後期限,我應該去好好的享受生活,可是我卻在猶豫該不該離開。

真是不幹脆。

再過十天,再等十天,讓我確定一件事後再離開。

然後,那最後一個月,屬於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