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今天晚餐的正職少,多是各大班子的副職。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因正緊張地籌備“兩會”事宜,沒有參加。紀委書記王建國昨天就帶領調查組的同誌搞外調去了,曾答應參加會議,可直到現在也沒有趕回來。出乎意料的是,李學明雖然沒出席下午的會議,但答應參加晚餐。散會後卻突然給高小麗打電話,說晚上有點兒急事,參加不了了。其實正中高小麗下懷,她厭惡李學明的為人與作風,恨不得他不參加呢!李學明這個人陰陽怪氣,行為猥瑣,相比之下,還不如張子虎討人喜歡。有江淩參加,張子虎又主持政府日常工作,今天的晚餐,其規格也不算不高了。至於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參加與否無關緊要。高小麗是縣委常委,又是晚餐的東道主,當然要在江淩和張子虎這一桌上。
主桌坐滿之後,其他人員便由徐光輝安排,一概轟到了另一餐廳。
盡管剛剛出現過不愉快的事兒,但總的來說,並沒有影響江淩的情緒。參加今天的晚餐,她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想法。一來體現對輿論宣傳的重視;二來給高小麗撐腰打氣;這第三最重要了,她要給在座的留下一種印象,她不僅不是人們評價的那種思想保守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新思想新觀念的拓荒者和園丁式人物。凡重視輿論宣傳與理論創新者,皆是改革派人物,此為常理。
這時,菜已上齊,酒也斟到杯裏。
盡管中午喝得不少,可聞到撲鼻而來的酒香味兒後,江淩竟忽然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衝動,產生出很想大喝一場的強烈欲望來。
來河東縣這些天來,喝酒的次數不少,可多是被動應付,或者說被迫無奈。與幾大班子的頭頭們也有過幾次聚會,因為是禮節性的,所以還沒有機會坐在一塊兒真槍實彈地較量過。這回非大喝一場不可!不然的話,他們永遠也瞧不起自己。那時,有好多的朋友,也包括市委梁書記在內,一塊吃飯時不止說過一次,首先要有酒量,才會讓領導欣賞,讓同級敬佩,讓下級服氣,讓朋友尊重。工作好幹,酒場難敵。工作成績大,不如酒量大。沒有根基難當官,沒有關係當小官,沒有水平難保官,沒有“酒平”難升官。這些經驗之談,想來是多麼的耐人尋味啊!
酒令下達之後,關於工作方麵的敏感話題,皆是心知肚明的事兒,誰也沒有提及。應該說方向正確,主題鮮明,目標突出。按照當地的酒規,邊聊邊吃邊喝,禮節性的開場酒很快就完成了任務。
高小麗看出今晚必有一場惡戰,趁著明白,便領江淩到另一桌象征性地敬了幾個酒,一會兒工夫就回到了原位。
按照規矩,下一步開始“輪官”。也就是說,每人轉一圈兒,轉完之後,當官的要喝幹杯中的酒。這既是神聖的權力,又是必盡的義務,想推托也沒有理由,所以很快也完成了任務。其實,當酒官任務也不輕快,既要當官,又得應官,人多時,小酒量的就更難以應對。在酒場上,菜未上完,就先不省人事的大有人在。好菜一般都上到最後,所謂每次喝酒,總見不到大菜,也就是這個道理。
本桌共有八個人,輪完官之後,每人共喝了兩杯酒,加上開場的,算起來也有三杯酒了。
這時,就有人開始打瞌睡。
見此情景,張子虎倒沉不住氣了,心想如果草草結束,豈不便宜了高小麗,還沒給她點顏色看看呢!便躍躍欲試起來。先吃了一口菜,扭頭對江淩說,江書記,今天咱們有緣相聚,首先感謝的是高部長。早上雪花紛飛,下午晴空碧日,是個難得的好日子。來河東縣的這半個月裏,為了縣裏的工作,你真是日夜操勞廢寢忘食,算得上殫精竭慮公而忘私。除了研究工作,你我難得坐在一塊兒小酌一場,為了感謝你對河東縣的一片癡情,也是為了感謝高部長的盛情招待,借此機會,咱們是否該多喝幾杯酒?還有更重要的,那便是“兩會”在即,也算喝個吉利酒,預祝大會取得圓滿成功!
因為有了“基礎”,江淩也興奮起來。略一思索,便對張子虎說,張縣長,英雄所見略同。今晚上不僅僅是多喝幾杯的問題,而且還要喝好喝足喝飽,喝出個水平來。像你說的那樣,不然可就對不住今晚的東道主了。走著進來,站著出去,那怎叫喝酒?咱河東縣不都這樣說嗎,要站著進來,躺著出去,那才是英雄好漢。張縣長酒精(久經)沙場,也是老江湖了,最懂酒場上的規矩。大家尊重你的意見,今晚你說怎麼喝就怎麼喝。誰中間打退堂鼓,半路當逃兵敗將,不僅當場罰酒,還要開除他的“酒籍”,永遠別想再加入這個行列了。
張子虎醉眼蒙矓,就有些不安。他本來想做今天的酒場老大,讓江淩這樣一說,倒先怯了三分。俗言道,敢吹就有兩下子。還有三個不可輕視:即一不可輕視紅臉大漢,二不可輕視老弱病殘,三不可輕視靦腆女子。莫非這娘們兒也是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階級敵人”,以前沒有認清她的“反動”本質?就吞吐著說,哪……哪能哩!你是縣裏的一把手,怎樣喝,還是由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