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孩子生得多,也夭折的多,她大兒媳婦兒生的就去了兩個,二兒媳婦大前年也沒了個閨女,所以這會兒隻求著孩子能健康長成。這孩子雖然出生時折騰了一些,現在看起來卻健康的,當下就放心了許多。
麗娘剛生產折騰了半天,早乏了,喂著喂著眼睛就眯上了,鄭婆子見狀,做了個手勢讓兒子跟自己一起出來,讓那娘倆好好歇歇。
“三兒啊,你明天天一亮就去鎮裏頭把親家舅舅接過來,讓他給悄悄姐兒和麗娘的身子。”等到了外頭,鄭婆子掩了門,仔細的吩咐著兒子。
麗娘的弟弟是學醫術的,在城裏頭都小有名氣。先前麗娘懷孕時就經常過來把脈看診,鄭婆子還不待見,可後來見著大兒媳婦兒和二兒媳婦兒壯的跟牛似的生出的孩子還有夭折的,偏偏這弱不禁風瞧著極其不能生養的三兒媳婦兒生的幾個都沒事,這才信了麗娘的弟弟,也習慣了家裏孩子有什麼頭疼惱熱的便去請親家舅舅,而不是去求黃仙姑。
“他媳婦兒才生,他跑前跑後不自在,還是我去一趟吧。”淩家老叔捏著煙絲邊嗅邊說,這房裏頭他不敢抽煙,煙癮又犯了,隻能拿著那煙絲慢慢的嗅著解饞,聽著鄭婆子給兒子布置任務,忍不住插話道。”那老貨就算是再小心眼兒,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還計較這個。”
淩維昆聽到老叔氣哼哼的稱自己的嶽父為老貨,心裏頭忍不住發笑,多大年紀的人了,還這般跟孩子一樣置氣。不過讓老叔跑一趟倒也不必要,所以他趕忙張口道,“不用去喊了,我先前讓人喊二哥回來的時候,就讓他順便去老丈人那裏邀了大舅子一道兒過來,這時節估計都差不多了。”
這快過年了,淩維昆因著娘子要生產,在家裏頭候著脫不開身,辦年貨什麼的都落到了老二淩維明身上,他三天前去了鎮上買東西,算算時節也該回來了。
“既然你有主張就好。”聽著兒子這樣說,鄭婆子點了點頭,習慣性的往西邊瞅了一下,臉上不由得帶著了幾絲不忿,“老二媳婦兒也太不像話了,弟妹要生孩子,這麼忙的時候她不知道搭把手,竟然回娘家一回就是十多天,到這快過年了也不見得回來!”
淩家兩個媳婦兒,麗娘家是鎮上的,父親是私塾裏的先生,懂得些墨水,為人又極其變通,平日裏還幫人摘抄寫謄,賺得很是不少,幾十年下來攢了好幾家店麵,家境很是不錯。再兼著兄弟又少,唯一的個弟弟比她小了有七歲,幾乎是麗娘一手帶大的,姐弟感情極好,所以麗娘出嫁時嫁妝頗豐,更有一間小鋪麵在鎮上,一月租出去也能賺幾兩銀子,極為讓鄉下人眼饞。
麗娘因著家裏頭兄妹少,紛爭也少,父母更是和睦,所以養成了溫順嫻靜的品格,又知書達理,識得幾個字,懂得婆媳妯娌間不必事事強出頭招人嫌,所以進的淩家之後處處以鄭婆子為尊,處處征求婆婆的意見,讓鄭婆子極為受用,於是也加倍看重她。
有了這麼個嫁妝豐厚人又乖巧的媳婦兒在眼前,二兒子的媳婦兒便看著各種不順眼了。鄭婆子二兒子娶得是鄰村的一個姑娘,名叫巧娘,生的一雙巧手,無論是田裏頭的采桑捋麻還是炕上的做衣繡花,都是十分了得,當年鄭婆子為了娶這兒媳婦兒可沒少花力氣。那巧娘家窮,所以爹娘老子要聘禮要的格外狠,逼得鄭婆子連壓箱子的一副金鐲子都賣了才鬆口,所以鄭婆子那個時候就隱隱有些不喜。
後來進了門,巧娘著實能幹,鄭婆子才稍微覺得這親事還算劃得來。可是巧娘往日在家裏,因為能幹的緣故,都是說一不二的,就算是她爹娘老子也得聽她,所以養的性子有點直,進了淩家門之後,開始還記得低頭伏小,但時間一長,大嫂子是個沒用的,鄭婆子又是好說話的,便故態萌發了,處處愛爭強好勝,在婆婆麵前也有了幾分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