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們真的就要這樣走了?”清風跪坐在她旁邊,看著她背後的宮門,目光中隱隱有淚光。
“從今天起,就不能叫我娘娘了呢。”淩錢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嘴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們是真的離開了。”
這頭發,是他幫她梳的。
離宮前的最後一晚,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也沒做。
她本來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敢把手移到他的衣襟,可還沒等他伸進去,就被他抓住了手。
“你,“床腳夜明珠發出的燈光很暗,可也遮不住淩錢滿臉的通紅,她幾乎都快咬到了舌頭,“你不想要?”
要走了,這一別不知道此生還能見否。她不知道自己出去了還能不能愛上別人,但跟這個男人十多年的糾葛,親情友情愛情都混成了一鍋粥,她分辨不出其中拿份多哪份少,可她知道自己是想要他的。
“想,想的都快瘋了。”他握著她的手,慢慢的,細細的吻著,像是在膜拜著什麼無價之寶,壓抑的聲音裏充滿著苦澀,“可是,我還是想把這一刻留到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我真的會回來嗎?她笑了笑,把這句話藏在心裏。
“我欠你一個婚禮,總有一天,我會舉行一個盛大到前所未有的婚禮,親自迎娶你回來。”他親吻著她的手,低低的呢喃著。
“嗯。”她微笑著應道,沒有任何反駁或者質疑。
她想要他以後想起她時,浮現的總是她的笑臉,所以此刻她不願意再說任何話。
那一夜,他們同床共枕卻秋毫無犯,誰也舍不得閉上眼,都隻麵對麵的躺在那裏,一直等到東方發白。
等到早上,聽著帳外叩請起身的聲音,他睜大了眼握緊她的手,紋絲不動,最後還是她輕輕的哄著他,起來吧,該是動身的時候了。
終於,他放棄了最後一絲掙紮,鬆開了手。他們起床、洗漱、更衣、他寸步不離的跟著她,總要讓她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活動,而她也知道這是看一眼少一眼的時候了,所以什麼都順著他。
等到她最後一次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任著那一頭如瀑青絲披散在白色的裙衫上時,鏡中印出了他站在身後的樣子。
“我還沒有幫你梳過頭,這次,就讓我來吧。”他拿著玉梳,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卻又堅如磐石,宮女們站在那裏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她愣了愣,然後笑彎了眼睛,點了點頭。
他笨拙的站在她身後,玉梳緩緩滑過她的頭發,便隨著的,還有他手上的溫度。
她閉上了眼,想要把這一刻印在心裏。
秦宇凡其實不會梳頭。他自己都是被人伺候慣了的,拿著梳子在那裏笨手笨腳,不是扯著發了便是用力過猛了,梳頭宮女在旁邊看的手都攥的緊緊的,恨不得當場就暈過去。
淩錢知道他是想為自己做點什麼的,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含含笑的看著鏡子,不皺一點眉頭,哪怕他怎麼都挽不起發,怒的將著玉梳子直接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也沒有隱去笑容。
“我真沒用。”他不顧形象的蹲坐在地上,撐著手捂著臉,聲音又是沮喪又是無力,“我連個頭發都梳不好。”
淩錢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玉梳,走過去撿了起來,然後慢慢的跺到他身邊,拉下他的手,將其中一塊放到了他掌心,認真的說,“我知道你盡力了,不要急,慢慢來,我等得起。”
他毫無形象的坐在那裏,忽然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抱緊了懷裏狠狠的按著。
宮女們全部都自覺地的轉身,背對著他們。
“不要走。”他聲音沙啞的說,她感覺到有熱熱的液體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淩錢抿了抿嘴,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伸出手環過去抱著他,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有他為她流這一場淚,倒也值了。
最後,在宮女的幫忙下,他終於還是給她梳好了頭發。雖然是最簡單的發式,他們倆卻都很滿意。
挽了多年的發髻放下,長長的辮子垂在身前,他坐在她後麵看了很久,才有些不甘心的說,“看起來好像年紀更小了。”
她理了理鬢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有些陌生。做了那麼多年婦人,這會兒再重新梳上姑娘的發式,的確覺得好像整個人又往回縮了許多年。看著他介意的樣子,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他,“你看上去也不必我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