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幾日,原涵有意多留出空間給湛暮宵和嬋兒,除了每次吃飯時碰麵,其他時候基本是“消失不見”。
每天早晨嬋兒睜開眼時,湛暮宵已經等在房門外,兩人一同看日出、收集沏茶用的露水、望著遠山發呆,下午暖洋洋地曬太陽、在貴妃榻上一坐一臥共枕眠,晚上看星星、說悄悄話,一天中還不時穿插琴棋書畫詩茶花,文武動靜皆不落。
隻是兩個人兀自甜蜜,都不曾有意在表麵做些掩飾,這樣幾天下來,不由引起了杳魔宮眾人私下的議論和微詞。守舊的長老之中,更是有人直接發出指責湛暮宵的聲音,言稱他貪戀嬋媛郡主新歡、背棄誓言失信於人,或將杳魔宮帶入江湖紛爭的深淵。嬋兒聽聞這一類話語後,在她和湛暮宵兩人獨處的時候,認真地談起了這個話題。
“暮宵。”
“唔?”
“我和你,什麼時候可以在一起啊?”
“現在不就是嗎?你願意、我願意,你三皇叔也同意。”
“除了咱們三個呢……湛舅舅和舅母會同意麼?皇帝叔叔會怎麼想?杳魔宮上下,甚至江湖上的人們又是作何評價?”嬋兒的聲音柔中帶剛,說道,“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怎麼樣都好,世人的眼光遠沒有你重要。而長輩,我們就共同爭取,請他們成全我們的幸福。杳魔宮的勢力比起任何一國雖然還單薄得多,但是郡主應當的聘禮,我一分規格都不會低,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光向宣皇證明我對你的心意。”
“其實,有個更好的方法不是麼?”
“嬋兒……”
“隻要公告天下,我是昔日墜崖未亡的堵嬋就行了。這樣所有人都會明白,你沒有忘情棄義、喜新厭舊,而皇帝叔叔也不好再為我訂親,把袁家對我的仇恨當作‘嫁妝’轉嫁給別人。願意娶我的,就隻有你一個人啦。”嬋兒眼帶笑意,仿佛事不關己似的說道。
“別開這種玩笑。”湛暮宵卻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不能讓袁家的人有任何第二次傷害你的機會,也不能用你的平安換我的心安理得。如果我真像你說的那麼做,還值得你把心托付給我麼?”
“值得。”嬋兒一邊說著,一邊還特意點了點頭,以加重語氣。
湛暮宵見狀,表情透出幾分無奈,心裏卻已經滿是深情。他看著嬋兒說道:
“其他的什麼,我都可以聽你的,隻有這個,你要聽我的。因為……我愛你。”
與湛暮宵突然的表露心跡一樣令嬋兒羞澀得呆立原地的,還有他話音未落便俯身而來的略帶侵略性的吻,這個吻不再是落在嬋兒的額頭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唇上——兩個人第一次的親吻。
湛暮宵是這樣了解嬋兒,隻一個動作就封住了她接下來想說的話,而且還使得兩人的感情愈加升溫。嬋兒知道沒有結果,也就不再和湛暮宵執著於這個討論,畢竟分開的日子就在近前,與其思慮不確定的假設,珍惜尚在彼此身邊的對方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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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離原涵說定啟程回孤國的日子僅剩下一天。這天上午,合崢手執一支箭走來湛暮宵麵前,沉聲說道:
“公子,有人在嶙峋壁外射了這封箭書進來。”
“看見是什麼人了嗎?”湛暮宵看向合崢,接過箭書,同時問道。
“是箭觸動了機關,值守的人才發現,再探查四周時已不見人影。”合崢說話間,看見嬋兒捧著一套茶海從側門走進來,連忙上前兩步將茶海接下,“郡主怎麼親自收拾起這些了。”
與湛暮宵最親近的合崢、寂翎、焦鷹、宇階四人對嬋兒的身份已是心照不宣,無論四年前的情分還是當前的恩義,都令四兄弟敬服,對於嬋兒成為“宮主夫人”的這個可能,他們均是萬分支持。
“她啊,非要忙著張羅。不過我倒是覺得不錯,有一種杳園有了女主人的感覺。”湛暮宵看向嬋兒,笑意不覺就直達心底。
嬋兒聞言,瞪了湛暮宵一眼,卻並沒有反駁。隨後,她的視線轉向湛暮宵手中的箭,嘴上無意問了一句:
“是誰寫來了書信麼?”
“我正要打開來看看呢。”湛暮宵說著,將字條展開,目光逐一掃過每一個字,眼中光芒大盛。
“看公子的表情,似乎是熟人的信箋。”合崢出言說道。
“你瞧瞧,這是何人的筆跡?”湛暮宵把紙條交回給合崢,臉上顯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神色。
合崢略一瀏覽,麵上也浮現出訝異的神情,說道:
“是老宮主的字。”
這一幕場景,忽然讓嬋兒記起,曾有過與之相似的情境發生——原涵在戰場上被使用弓箭之人暗傷而班師回朝後,有人特意射出過一紙字條留在恭王府門環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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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事?大清早的就聽到門口亂糟糟的。”堵轍走進前院中,正遇到原涵。
“有人射了這張字條到門上。”原涵把字條遞向堵轍。
“主使者是舒紹,舒家為免自毀前程,朝政軍務不兼顧。”堵轍照著字條上的字念了出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