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霍這一帶到過紅軍,這個地方正好是紅軍翻過大雪山,進入水草地的中間站。這裏的藏民和喇嘛對紅軍有感情,當然這是經過戰鬥洗禮後得來的。這件事也是聽首長講的。那是1935年,紅軍翻過大雪山,蔣介石的追剿部隊也到了川康邊境。有個蔣介石任命的“西康宣慰使”,叫諾那的活佛正在道孚縣城活動。道孚各喇嘛寺住持和縣長齊集靈雀寺,誠惶誠恐聽從諾那關於紅軍是妖魔的宣傳。喇嘛們紛紛表示要舍身護寺。諾那拿出一批槍支彈藥發給道孚靈雀寺喇嘛。又帶著人馬逃往爐霍縣城布置“第二道防線”。紅軍先頭部隊開進道孚縣城,立即圍住靈雀寺,乘黑夜一舉奪取了碉堡,寺內喇嘛躲進廟裏不敢露頭。住持派出一支敢死隊,企圖奪回碉堡,被密集的火力擋回,又進行了幾次衝鋒,不過是白白送命,紅軍後續部隊源源不斷,將靈雀寺圍了個水泄不通,喇嘛住持隻好率眾而逃。諾那一行到達爐霍縣城,正逢壽靈寺舉辦宗教盛會,諾那乘機進行反動宣傳,一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壽靈寺是爐霍最大的的喇嘛寺,位於縣城之南,依山而築,俯瞰縣城,牆院高深,地形險要。寺內喇嘛有一千多人。諾那眼看紅軍逼近,發給住持槍彈,自己匆忙逃竄,向甘孜進發,去建立第三道防線。各寺喇嘛在戰鬥中認識到紅軍是英雄,知道受了欺騙,他們在絨壩岔捉拿諾那送給紅軍。結果諾那還是受到了紅軍的優待。但他思想頑固,被紅軍禮送出境。 紅軍經過道孚、爐霍給藏民們留下極好的印象。築路大軍到了之後,藏民們夾道歡迎。藏族姑娘穿著鮮豔的民族服裝,載歌載舞,喇嘛寺的紅牆上都貼上了標語,歡迎我們進城宿營,老阿爸老阿媽還給我們獻上潔白的哈達。爐霍的民房大多為三層結構,底屋住牲口,中層住人,上層供佛像。樓梯由一根木頭鋸上幾道坎,直上直下。藏民們騰出房子讓我們住,但部隊仍然住帳篷。
春節過罷,我們赴爐霍架木橋。這是一項新的艱巨複雜的任務,所架木橋首先要把直徑30公分粗的圓木樁一排排地打進河床,上端放上冠材、鋪滿圓木,再鋪上十公分厚的木板。爾後用兩爪釘固定。載重可達十噸。橋形看似簡單,但在當時卻是一項尖端工程。築路指揮部往往以此衡量一個部隊的戰鬥力。
架橋用的工具仍然是鐵鍬十子鎬,鋼釺八磅大錘。隻是增加了繩索鋸條大板斧,打樁用的鐵夯。架橋難度最大的工序是伐木,運樹。木料運輸成了大問題。木料雖是就地取材,但就地不是就近。按藏族風俗,近山是神山,聖地,一棵樹一根草都不能動,部隊一到宿營地,就首先和當地土司、頭人接觸,弄清哪裏是神山,哪裏是聖地。為尊重民族風俗習慣,部隊做飯燒柴,建工棚,架橋都要翻山越嶺到較遠的地方去伐樹。全團三個營,一個營架一座橋,伐木地點近的七八公裏,我們三營最遠要到十多公裏外去伐。戰士們手拿利斧,象樵夫一樣,跋涉在茂密叢林中,樹伐倒之後,指戰員們拚著力氣肩扛手推、人拖。遇坡爬坡,遇泥趟泥,在山溝裏亂石堆裏歪歪斜斜地走,人們一身水,一身泥,手上腳上,肩上不知磨出多少次泡,流過多少次血,身上穿的棉衣麵子幾乎全部綻開。一團團一塊塊棉絮露在外麵。棉襖扣子磨掉了,就在腰間用草繩紮住,腳上的鞋子齜牙咧嘴,沒一塊完整的地方,但誰也不在乎這些。扛運木料的強度比穿山鑿石還要大,因而病員增多。但蒙頭睡大覺沒有。就是到了病痛站不起來了也不願下工地。大家都清楚,自己躺下來就給另外的同誌增加了工作量,因此誰也不忍心這麼做。
曆時兩個半月,三座各長50米的木橋終於建成。我們連早開工,全團在我連工地開的動員大會。所架的橋取名叫“學習,有座橋取名叫”加油“,因為團裏在這個工地上開的現場會;另一座橋取名叫”努力“,因為這座受到軍指揮部的表揚,意在不僅在戰爭中學習戰爭,還要繼續努力。這三座橋的名字是我終生難忘的,它凝聚著我們全體戰友的心血和汗水,寄托著我們青春時代對革命理想的追求,它代表著我們那個時代的精神。為了慶祝架橋的勝利,全團官兵列隊在橋上幾個來回,然後唱著”向前,向前……“奔向新的築路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