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白燈籠(1 / 2)

時隔如此之久,鹿曼芝也不是沒有想到見麵時兩人已然恍如隔世,各自也再不是那般的毫無心事的孩童,馬車停了遠處,玉玉在那車上候著,鹿曼芝憑著回憶裏頭殘存的印象,沿著那小路走去。

見了村子,喊住一位白巾包頭,身著破衣補丁青衣的老漢打聽,“老伯可知孫隼家在何處?”

那老漢眯起眼睛,好生善意的打量著鹿曼芝,“丫頭?”

鹿曼芝一愣,細瞧眼前的老漢,分明有些眼熟,可是是何處見過,卻如何都想不出。“老伯,可是何處與曼芝見過?”

“丫頭,可是忘了,那是將近十年前的往事了,可記得那日平靜山中傾盆大雨,你與爹娘來我家茅草屋中躲雨之事?”

“孫伯伯?”

在鹿曼芝的印象中那年的孫伯伯還是滿頭青絲,身板直挺之人,怎才不到十年的光景,就變得如此?那臉上消瘦的更如有些疲倦中夾雜著病樣。

……

到了宅前,還是那時的茅草屋,倒是瞧著更破敗了許多。

進了屋中,隻有一個病婦半靠在榻上,無精打采,瞧鹿曼芝一生華服的生麵孔,問道:“何處來的姑娘?可是隼兒的媳婦兒?”

“生病久了便就是愛胡說,哪裏是隼兒的媳婦兒。是多年前在家裏玩耍過的那個丫頭,可記起來了,鹿家的閨女。如今可是亭亭玉立了。”

那孫伯說著去了外頭。

鹿曼芝靠前去坐,“老伯母生的何病?怎不如往日康健了?”

“便就是我這不爭氣的癆病害了隼兒,都這個歲數了,竟然尋個媒婆說個媳婦兒都不成。倒不如死了算了。”

……

屋裏頭說話,外頭孫隼背著柴火回來。

“爹,今日背了許多柴火不說,竟然棗子都熟了,便帶了好些回來。”

“可是知道家裏來人了?正想著要拿隻雞去換些果子回來招待客人才好,快拿來洗洗,端進去。”

“來客人了?怎會?”

孫隼未曾多想卸了柴火,洗好果子,捧了進屋。

“娘,您今日可……”剛進屋兩步,就見一位著了青綠衣裙的姑娘,背身坐著,“這是……”疑問著,瞧姑娘回過頭,“啊……曼……曼芝?”

既往幾年,沒落你我素生的白衣。

孫隼憨然一笑,消瘦卻精神的模樣,雖與那是有些不同,可捧著甜棗望著自己的心境,一點都未曾改變。

“怎突的來了?”

孫隼瞧自己一身破衣,倒想著無處可配的上麵前的佳人,有心酸在,卻還是忍不住問。

“想起了往事,便念著定要來瞧瞧,幸是來了,才知道你這處過得並不順遂。倒也無需擔憂,我定幫你治好老伯母的病體。往後,你也不需再如此勞累,我才安心。”

兩人拘束說話,孫隼未問她親事,好似已經了然於胸,不必多問。本不打算留下晚食的,可鹿曼芝又著實不舍離去,好似千言萬語都未說出一般,雖怕王爺隨是會去自己那處,思來想去這晚便命玉玉自行回去。

……

“不回府上可行?家裏人可會擔憂?”

星下夜話,孫隼倒也不似白日那般拘束不敢言,借著夜色,心境平坦了不少。

而一直難以說出口自己成親之事,有孩兒之事的鹿曼芝也毫不掩飾:“成親後生下了爍兒,也並無真心擔憂我之人,更無可說真心之人,便就那麼過著,起初爭位,爭寵。整日苦思冥想便是穿的招蜂引蝶罷了,如今想來實在是笑話,這世上的男子何有癡情之說,怕是古書上才有的。坦胸露背,倒不如一身素衣舒坦。”

孫隼未有別樣,隻話:“若已想明白,不如就如此做來。生長時短,可是?”

“生長時短?此話正合我意,可是如何說做便就能做,那可是王爺,如何不惹怒與他又讓我放我離去,若是惹怒了,那爹娘豈不是也要跟著遭殃。如此做實在是自私了些。”

雖如此說,鹿曼芝已經心動些了,瞧著時刻隻想著自己的孫隼,仿佛真的讓她找到了可以過安穩日子的人。

幸好那晚秋宗冊並未去那處,留了二十兩銀子,鹿曼芝便快些回了府上。

……

宮中正未錦金辦那喪事,寢宮白燈籠掛了一片,是紅紅一個個掛起的。

“娘娘,不想您真的就那麼去了,何必?珠珠你也何必?隻留下紅紅一個在此,往後清冷之時,可與誰說話,怕是也要老死宮中了。”

自言自語著,瞧著那堂中的棺材,紅紅紮了白布,上前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