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濃重的夜色寂靜無聲,偶爾從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與小嬰兒的啼哭聲,卻又在瞬間消失,隻餘下秋夜的冷清。
在一座不大的院子前,一個灰衣婆子提著一盞氣死風燈正在敲門。
顯得有些陣舊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張蒼老的臉,將身子完全藏匿於門後,麵上盡是警惕與小心“哦,原來是張媽媽回來了,快進來。”開門的老人看見灰衣婆子立刻鬆了一口氣。
灰衣婆子閃身進了院門。
“夫人剛才還叫喜鵲姑娘來問張媽媽呢,快去吧!”老人一邊說一邊關上大門,別上門栓,猶自不放心,又吃力的搬過兩根粗大的木棍將院門緊緊抵住。
“哎,老王你可覺醒些,別睡得太死了,前街餘家昨夜被偷了。”張媽媽一邊囑咐著看院門的老王,一邊向院子裏麵走去。
“放心吧,張媽媽,有我老王在,那些該死的賊別想進來。”老王在後麵拍了拍自己幹癟的胸膛,引來一陣咳嗽聲。
“唉,真是老了!”他一邊不滿地嘀咕著,一邊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張媽媽提著燈籠進了二道院門,徑直向上房走去。
上房裏,張家的當家夫人梅氏正坐在燈下看著帳薄發愁:這幾年兵荒馬亂,又加上天災,佃戶的租子又收不上來,幾個鋪子的盈利連掌櫃夥計都養不起,眼看就要坐吃山空了。難道婆婆交到自己手中這份家業就要敗在自己手中嗎?她憂煩至極地歎息一聲,再加上心中有事,實在不想再看,便掩上帳冊。
“夫人您睡了嗎?老奴回來了!”張媽媽站在廊下抖了抖衣衫。
“進來吧張媽媽!”梅氏急忙說道。
燈光下的梅氏大約五十來歲年紀,滿月般的圓臉。皮膚白淨,眼睛大而有神,鼻粱略高,唇較寬,顯得人寬厚而善良。略顯花白的頭發梳得光滑整齊,上麵簡單的插著一對傲梅銀釵。
“夫人,還在看帳冊呢?唉,外麵是越來越亂了。許多富戶都搬走了,糧食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貴了。”張媽媽是梅氏的陪嫁丫頭,一看主子桌上的帳本,便知道自己主子那抹愁容是為何而來。
“唉,先不說這個了。怎麼樣?去高家打聽清楚了?”梅氏臉上有一絲緊張。
張媽媽歎了口氣,很是難過地說“打聽清楚了,那高家的少爺恐怕是真的沒了。”
“這消息到底是從何而來?什麼叫恐怕真的沒了?有沒有個準信啊?”梅氏一聽急了。
“夫人您別急,聽老奴慢慢與您說。是這樣的,高家的鄰居姓孔,孔家小子與高家少爺在同一兵營,前段時間寧王攻打榨州時他們在一起。孔家小子受了重傷,但高家少爺卻失了蹤,生死不明。孔家少爺四個月前就捎了這封書信回來,但高家不死心,又托一起參軍的同村一起尋找,但整整三個月都未找到。高家這才讓人捎了信來。”張媽媽說道。
梅氏臉上滿是失望“古來征戰幾人回?幾個月都未找到,恐怕早就埋骨他鄉了。”
她歎息著在屋子裏踱著步,顯得心慌意亂“你說,雪瑩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呢?我可怎麼告訴她啊?”她從懷中掏出帕子,捂著臉抽泣起來。
張媽媽在一旁滿是同情地歎了口氣,卻是無可奈何。
屋子外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張媽媽立刻警惕地問道“誰?”並向門邊走去。
拉開門一看,漆黑的院子裏靜寂無人,隻傳來一聲細小的貓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