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那個原本該戰死沙場的夫君卻突然回來了。不止如此,還背信棄義,厚顏無恥的另娶了她人。”
高樺再也支撐不住顫抖不已的身體,歪倒在了榻上,額際冒著豆大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詞。仔細一聽,他念叨的是“不可能,不可能!天下哪有這麼荒誕不經的事,她怎麼可能是太後的親孫女兒?她就是一個孤女,一個不守婦道的****。”說到最後,他抬起赤紅一片的雙眼,恨恨盯向高俊,露出一個古怪難看的笑“你胡說,那張氏不是跟你有一腿 嗎?平大人會撿她這個破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你騙不了我。”。
高俊輕蔑的看著他如瘋如狂的樣子,徑直說道“陰差陽錯啊,太後卻為她們重新指了婚。平大人更被自己的親姑母誆騙出了京城,待他回京後,卻是羅敷有夫之時。可是,明珠郡主曾經的夫君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心巴結他一心以為是貴女的另一房妻子。唉,最後還卑鄙無恥的利用自己親生母親的死,欲陷害明珠郡主。明珠郡主在大理寺曾受了不少的冤屈與恥辱。好在,在生死一線之際,被她的老忠仆救了出來,帶回宮中。”
高俊停了下來,盡情而開懷的欣賞了一下高樺的驚恐、絕望、後悔、懊惱……,又緩慢道“這才有了明珠還朝一事,才有了今天太後為明珠郡主指婚給平大人一事,有情人終成眷屬啊,普天同賀!”。
他緩緩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蜷縮一團的高樺“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位備受太後與陛下寵愛的明珠郡主,便是當年張神手的女兒,閨名張雪瑩。”,他緩慢而清晰的吐出張雪瑩三個字,這三個字像三座大山一般,將高樺的身子壓成了一癱爛泥,俯倒在地上,宛如一個活死人,臉上死寂一片,隻兩滴渾濁的淚水流出他的眼眶。
“唉,堂哥保重啊,千萬不要起了死的念頭。再怎麼樣,也要為高興想想。”高俊用腳碾了碾高樺的手,輕聲道。
高樺如遭雷擊般抬起頭,絕望的臉上有著無數哀求“不,不要動高興,他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一向敬重、相信張雪、不,明珠郡主。所有的罪,所有的罰都衝我來,我是死有餘辜。但請您一定要高抬貴手,放過高興。娘死了,妹妹死了,我現在是個廢人了!高家隻剩他一人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了。”,高樺一邊大哭,一邊拚命的衝高俊磕頭,砰砰有聲。
高俊眯著眼看了一會兒,轉身向門外走去。
高樺看著他翩然而去的背影,絕望得恨不得就此死去。
“所以,為了高興,你要長命百歲的活著。”,高俊的聲音隨著秋風飄到他耳邊。
他聞言一愣,緊接著身子一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高俊要他活著受罪,自己已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他發出一聲悲愴的嗚咽,卻不得不以額觸地。
走到院門旁的高俊腳步一頓,看向倚在垂花門的熊氏。眼中淚光點點,帶有血絲,神情惶恐不安,又帶有酸楚與絕望。曾經的豔麗消褪成了素白,像一株瀕死的月季。
她張了張蒼白慘淡的唇,聲音抖得幾乎不成樣子“高大人來了!對不起,剛才有事出去了,花廳奉茶吧!”,施了一個標準的福禮,修長的脖子彎成一個楚楚可憐的弧度。
高俊沒舉步,淡聲道“你都聽見了!”,用得是肯定句。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了熊氏素白如雪的雙頰,正如她心底深處擋也擋不住的恐懼一般,清晰的呈現在高俊的麵前。
高俊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熊氏再次慢慢屈膝蹲身,柔順的脖子低得已不能再低“我有錯,但無罪,起碼沒有要張氏死的心思。不是我過河拆橋,胡亂攀咬,實是我堂哥與高樺暗中往來,瞞著我做下的事……,我,我真的不知道。”
“知道了也稱了你的心思,你也不會阻止!”,高俊微翹的唇邊盡是了然的嘲諷。
熊氏慘白的臉慢慢泛紅,神情卻更加驚懼不安。
“不過,你應該慶幸,畢竟你沒有直接下手。否則……”,高俊沒有再說下去,熊氏卻在瞬間懂得了他的意思。撲通一聲便跪倒在的,雙手抬在額間行了大禮“多謝高大人仁慈,該來的報應還是來了。您看看我現在過的日子,離心離德的相公,恨不得對方馬上去死的夫妻;靠變賣首飾、古董為生;父母遠在邊陲小鎮受盡磨難……”,她哭得不能自抑,瘦弱的身子抖得如同樹上飄飛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