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蒼蠅似的往外走,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在林詡家門外。林家大門罕見的虛掩著,我停住了,順著狹窄的門縫我看到了很久不見的林詡。她穿著厚厚的白色外套,坐在院子裏的樹下,這個天氣不算太冷,她的膝蓋上卻搭著一塊厚厚的白色毛毯。她雙手疊在毛毯上,目光低垂,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那麼的清冷寂靜,仿佛凝固的電影膠片。我驀地一動,陡然心酸。
她一身白色,好像童話裏的雪國公主。不過兩月不見,她又瘦了。我心情抑鬱,擦汗眼淚,推開門走了進去。我的腳步聲驚動了林詡,她緩緩的抬頭,眼睛裏莫名的波光一轉。
仿佛確認什麼似的,林詡抬頭,因為正對陽光,她眯起了眼睛,無比仔細的看著我,半晌後才輕輕的笑:“文簡,你怎麼來了。“
我在她對麵的椅子坐下,聲音也很低:“剛剛看到你,才覺得他們說的真對。你在樹下坐著,竟然真的成了林黛玉了。”
林詡微笑。微笑著微笑著,慢慢的移開了目光,但就是一言不發;她不說話,我也沉默下來,一沉默就顧卓剛剛對我幹的事情,手指全麻,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我們對坐無語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林詡家的阿姨出現在院子裏。阿姨看到我非常吃驚,正要說什麼,林詡轉頭對她說:“阿姨,你去端點水果來。”
水果端來之後,林緒伸出手,把巨大的水果盤朝我推了推,我看到她的手腕比以前更細更白,與其說是白,不如說是沒有血色。我問她:“為什麼不來學校了?我很擔心你……杜越遠也擔心你。他要出國了,你知道麼。”
隨即想起那天跟杜越遠在食堂一起吃的那頓飯。我吃得很少,他也是。有半個小時,我們都沒怎麼說話,來往的同學會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們。有時候我忍不住去看他,次次都隻看到他臉上那無限的寂寥沒落。林詡聽完這話,嘴角微微一動,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發現她的嘴唇是紫色的,像是塗的紫色唇彩:“文簡,你剛剛哭過麼?”
我想說“沒有”,可是嘴巴張了張,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今天為什麼來了?”林詡問我。
我想了很久,才回答:“順便過來看看你。以前你都不在家。我在給一個孩子做家教,他們住在西麵那邊別墅區,不遠,和你家很近。”
林詡神色忽然為之一變。從我進來開始,她臉上都有笑意,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咳嗽了幾下,然後問我:“是顧家那個男孩?顧卓?”得到我的肯定後,林詡抓著膝蓋上的毯子動了動,開口:“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做他的家教有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了。”我說。
林詡緩慢的點頭,點完之後再搖頭,說:“你小心他。”
“什麼意思?”以前我對顧卓的事情沒有興趣,可今天我徹底被他氣急,我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當即問了出來。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急,林詡看著我,猶豫的神色從臉上一閃而過;這反而使得我更想知道真相,於是再次追問了一次。林詡雙手緊緊捏在一處,才說:“你知道他以前呆在美國麼?”
“知道。”
“他在美國的時候,曾經和其他兩個孩子牽扯到一起謀殺案裏,警察先後找他三次問話,”林詡看著我,說,“他那時候大概十五歲,在私立高中念十年級,是學校數一數二的優等生。案子查來查去,疑點越來越多,證據反而不足,於是成了懸案,最後不了了之。那件事情之後,他就回國了。”
“謀殺?”我臉一陣白一陣青,真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詡察覺到我的緊張,伸手過來想握住我的手,半路上卻退回去;然後靜靜的說:“我並不知道具體的細節,這個案子在美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我隻知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情,至於真相……誰都不知道。我弟弟出生的時候,我見過顧卓一麵。他這個人,你認識他這麼久了,應該知道,不是一般的男孩。文簡,你很單純,現在又在給他做家教老師,走的這麼近,你自己千萬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