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3 / 3)

長街上空無一人,我們沿著公路慢慢的走,完全不想打車,就恨不得走回去。起初我們都沉默著,想著各自的事情,後來我說:“林詡是怎麼發病的?”

杜越遠緩慢開口:“下午的時候,我們在聊天,說著你昨天晚上忽發胃病這件事情。忽然,阿詡的心率忽然急速下降……”

原來是這樣麼。我站住了,在路邊的公交車車站停下了,坐在椅子上。杜越遠在我旁邊的位子坐下。附近高樓林立,有好幾處酒店,依然燈火通明。

“我真後悔告訴你這件事。”我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弄得大家都不好過。”

杜越遠拍拍我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文簡,謝謝你告訴我,你沒錯。這段時間能陪著她,此生我也沒有遺憾了。如果我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去了美國,那麼,我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態,我平生第一次我覺得杜越遠像我的哥哥。

我擦著眼淚,笑:“那就好。”

他說:“哭什麼。別哭。我才是真的對不住你。”

我微笑:“杜越遠,你別放在心上。我是真的不介意了。”

說著我摸出手機看時間,發現屏幕瘋狂的閃爍著,是顧卓。沉默片刻,我終於摁下接聽鍵,不出意外的聽到他的聲音,那麼的平靜和沉穩。他說:“你在哪裏?我過去接你。”

想了想,我說:“我在中心醫院附近的車站。”

他隔了很久才問:“你一個人?”

我本來打算說我跟杜越遠在一起,可是想到他下午說的“我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第三次”,怕他誤會,當即改了口,說:“是啊。我一個人。正在等車呢。”

“噢,是麼,”他緩慢的說,“文簡,我問你一件事情。”

“嗯?”

“你是不是覺得,林詡死了,你就能把杜越遠搶回來了?抑或說,你是不是就在等著盼著林詡死掉,然後你跟杜越遠就雙宿雙棲?”

一瞬間我眼前金星亂飛,仿佛被人用棍子敲到了頭;我用盡平生力氣吼:“顧卓,你這個瘋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啊,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他的聲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字字句句如刀:“你說我是瘋子,是啊,我瘋了。我徹底的瘋了,都是為你瘋的。我讓你等我一個小時,你等了麼?回去找不到人,打電話又不接。下午我跟你說了那麼多話,原來以為你會有一絲一毫的感動,可是你,卻罵我瘋了。你這個女人,還有心沒有?”

我吼:“對,我沒心。誰讓你瞎眼看上我這個沒心的女人?”

吼完就合上電話。連關機都嫌麻煩,取出電池,三下兩下把手機卡拿出來,扔到了路邊的垃圾筒裏。

杜越遠震驚的看著我,問我:“你是在跟誰吵架?”

我疲倦極了,幾乎要倒下去:“還能有誰?顧卓。”

“噢,那個男孩子。看上去挺不錯的男孩子,估計上了大學,比我受歡迎,”杜越遠開口說,“看得出來,他很愛你。你不用否認,這種事情,一看就知道。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苦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腦子亂,你讓我想想。”

然後我們就沒有再說話,重新坐下。夏夜很涼爽,偶爾有呼嘯的車聲傳來。我不想回去,怕回去了看到顧卓在我的房間等我,到那個時候,我能跟他說什麼?他又會說什麼?杜越遠也不提走的事情,他低著頭想事,表情又深又遠。

不知道坐了多久,杜越遠指著馬路對麵的自動售貨機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的確口幹舌燥。想了想,說:“可樂。”

馬路很寬,在毫無人跡車跡的夜晚尤其空曠。他走過馬路,地上的影子在斑馬線上給路燈拉得很長。他站在自動售貨機前忙了片刻,然後拿著兩瓶可樂,從馬路對麵走回來。

我歪著頭看著他走過來。一輛車身漆黑的車子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隔開空氣,從遠處呼嘯而至,車前的燈光那麼亮,囂張跋扈的擴散著雪白的光芒,有種破壞一切的感覺。

那瞬間我意識到了什麼。隻是,杜越遠依然微微低著頭,專心走路,並沒有注意到它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