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巷裏撿了一堆銀子回來,清秋便有了個窩。
那宅子藏在城西的一個角落裏,地方偏僻,圍牆失修,出現了裂縫,大門板發黴,雪白的一層,好像抹了層霜。
這好歹是套房子!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對一個孤身飄泊在外的女子來說,還有什麼比一個棲身之地更重要?
三天之期已到,清秋一大早起來,將院子裏裏外外清理了一遍。
門口傳來了清脆有力的敲門聲,清秋停下手裏的活,上前打開。
眼前站著個青衫長年,眉目清秀,風度翩翩,像個從私塾裏剛出來的教書秀才。
“師父,邱府的人呢?”他開門見山就問。
“你來得有點早,進來坐吧!”清秋淡淡地答道,轉身拿著抹布,繼續使勁地擦著石桌。
事實上,她不是一個勤快的人。
每當她緊張的時候,喜歡幹活,緩解緊繃的神經,那張桌子被她擦得發白。
樸淘站在那邊,饒有興趣地望著她,忽地問:“師父昨天說帶我去邱府開開眼見,不知道我要準備點什麼東西?”
“不必,到時候見機行事。”清秋將抹布扔在桌上,吐了口氣。
這時,門外傳來一串清亮的笑聲:“原來小師父就住這裏呀,讓我好找!”
看來,邱府的人到了!
門口外停著一輛青幔小轎,臨坐上去那一刹,清秋顧慮重重地問:“龍嬸子,貴宅離此處遠麼?”
龍嬸掀起簾子,笑嗬嗬地應道:“就在西北方向,約莫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小師傅放心,我讓他們加把勁!”
西北方向?清秋想起了那個警告,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她默默地低下心,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第一次坐轎子,不知道是因為不習慣,還是憂慮將來要發生的事,清秋忐忑不安,身子隨著晃動,想到生死未卜的前程,她微微地歎息了聲。
誰知,一個念頭壓下去,千萬股思緒又湧上來。家鄉的大樹,親人的微笑,一切瑣碎的生活片斷……漸漸地想得累了,她迷迷糊糊地合上雙眼。
朦朧之中,清秋仿佛坐在一片碩大的荷葉上,涼風習習,拂過臉頰,感覺十分溫暖。
在這不遠處的岸邊,有個英朗的少年道士正在打坐,他穿著青藍色的長袍,黑得發亮的髻發,五官輪廓分明,濃眉大眼,儀表堂堂。他微合著眼,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嘴裏喃喃地念著咒語。
雖然離得有些遠,但那念咒聲字字清晰,如透心肺。
清秋呆呆地望他,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像被迷住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片刻之後,他停住了,睜大眼望著她,眼神熟悉,充滿陽光般的溫暖,令人心跳驀名加快。他動了動唇,仿佛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清秋豎起耳朵想聽聽他在說什麼,可是,不管怎麼努力,卻還是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突然,空中有個聲音如雷般劈下來:“師父,該醒了!”
清秋一下子從夢中浮出來,腦袋眩暈得厲害,趕緊按住自己的額角。
“這該死的樸淘,差點把我嚇死!”
樸淘站在轎外興奮地大喊:“師父,你快出來,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