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的第一天,李自成到了通州。劉宗敏和李過率領大約三萬人馬繼續向密雲前進,大順皇帝的禦營和第二批三萬人馬則在通州停留一夜。
李自成如今在通州暫住的地方是明朝的一家官宦宅第,被他手下的將士們稱為行宮,皇帝住的地方,除掉皇宮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叫做行宮或者行在,行宮打掃得十分幹淨。他要同軍師牛金星商議的問題極為機密,所以不僅窗外不許有人,連庭前的天井院中也不許有人走動。他很動感情地低聲向軍師說道:
“軍師,自從崇禎二年起義,至今整整十六年了。這十六年中,孤身經百戰,出生入死,可是很少像今日出征這樣心思沉重。你是我的心腹重臣,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牛金星雖然對權勢有著很高的追求,對功勞也是非常在乎,但是聞聽李自成包含神情的話,還是激動的回答:“臣雖甚愚,但是忝為陛下軍師,且蒙皇上隆恩,倚為腹心。今日禦駕親征,聖心沉重,愚臣豈能不知?陛下出征之前,臣曾經幾次諫阻,也隻為深蒙聖眷,欲在關鍵時候,直言相諫,以報聖眷於萬一耳。今日已經東征,若再猶豫,必將影響士氣,故臣考慮倘若戰事不利,如何能夠使局勢不至於不可收拾。”
李自成明白宋獻策不惟考慮到戰爭不利,而且考慮到很不利,考慮到局麵甚至壞到不可收拾。他的心頭更加沉重,在心中暗想:可是人馬已經出動了,未見敵人,匆忙退兵,會使天下恥笑,處處叛亂,整個大局潰爛,陷於不可收拾之境。李自成沉吟片刻,對軍師低聲說道:“軍師,想我大順有精兵無數,如今又占據北京,而對方崇禎已亡,大義在我方,那吳三桂雖然有十萬人馬,想來也不是我軍的對手。”
牛金星歎了口氣道:“吳三桂並不可怕,如今這世上隻有兩個人是陛下的對手,其一就是南方的李無庸,而另一個就是關外的多爾袞,臣擔心的是多爾袞如今也在向山海關進軍,等到我軍與吳三桂打的兩敗俱傷的時候,他的鐵騎從後軍衝出,我軍將會陷入為難的境地。”
“多爾袞真的有那麼厲害嗎?不是聽說李無庸以一萬兵馬,把多爾袞的十三萬人馬打的丟盔棄甲嗎?”李自成不相信的問道。
旁邊的牛金星一陣苦笑,心裏暗想道:你以為你是他那個變態啊!那種情況也不是經常出現的,就是現在李無庸有幾萬人馬,也不敢輕易的來征討吳三桂。
但不管怎麼想,牛金星還是說道:“陛下,等我等到了山海關,還是不要主動邀戰的好,我們有的是時間拖,隻要北京城中局勢好轉,百萬大軍很快就聚集麾下,到那個時候,多爾袞也就不必害怕了。”哎,局勢其實很明顯,吳三桂若是離關南下,那局勢對他不利,失去地勢的他,在京城下有多大的能耐也隻有天知道;而李自成一旦離了北京城,那局勢就對他不利,以弱兵來碰撞山海關這樣的堅城,恐怕也隻有傻瓜才出的主義吧!話雖如此,但是李自成一旦下了命令,那就不得不遵守了,身為軍師,這個時候所謀劃的就是怎樣的去取得勝利了。但是真的能取得勝利嗎?連牛金星自己也沒有把握。
還沒有等到李自成回答,屋外一位禦前侍衛親將在簾外稟道:“啟奏陛下,劉體純有緊急軍情稟報!”
“什麼情況?”牛金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據我軍在山海關的細作來報,多爾袞的大軍離山海關不足兩天的路程了。”親衛連忙說到。
“這麼快。”李自成不由的說出聲來。“傳令,今夜各營人馬繼續前進,爭取明天早上到達山海關,不得有誤。”
“是。”牛金星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話。李自成與其相交數年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還是揮了揮手,牛金星不是他李自成,他不會理解李自成這個時候的心思。自己剛剛進入北京,雖然還沒有登基,但是卻是皇帝了,他才進入大明朝的心髒,這也就意味著,他李自成才是這個民族的主人,也隻有他李自成才有可能統一天下,而當他進入北京城後,他的聲望也確實漲到了顛峰,各地的文人士子都爭先來投,如果這次東征還沒有到達山海關下,還沒有見到敵人就退回北京,那天下人會怎麼看他,他的威望會跌成什麼程度,連他都不敢想象。這一仗,必須要打,而且要打贏。
不過這個時候,在南方的南京城,那個被牛金星稱為李自成的大敵的李無庸,他可沒有李自成那麼多的煩惱。從起兵以來,所有的事情都象他起兵前推測的一樣。禎死了,明朝滅亡了,李自成也進了北京,吳三桂也同曆史上一樣,當了漢奸,自己的大軍也都已經進入了戰備情況,好象什麼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樣,弄的李無庸也認為自己是個靠陰謀起家的皇帝,雖然事實也確實是這樣,然而俗話說的好,項羽之後再也沒有帝王。自從漢高祖劉邦不是純粹的靠自己的武勇來奪取天下後,曆史上的每一位帝王在他奪取皇位的過程中,都充滿了陰謀與狡詐,這已經是事實了,也為他人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