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擺有一榻,而榻上則是堆滿著棉被,等到螯拜走進了才發現,棉被中間躺著一幹瘦的身軀,深凹的眼睛,發黃的臉色,幹裂的嘴唇,深凸的顴骨,以及滿頭散亂的頭發,無不顯示著這是一個人,一個即將入土的病人。
“王爺。”螯拜看了半響,才認清楚眼前這個人就是昔日英俊瀟灑、雄姿英發的攝政王多爾袞,沒想到幾日未見,堂堂一攝政王居然弄成了這副模樣,才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人的一生當中才不過是個壯年,如此美好的時光居然要離開人世,這不能不說是一大諷刺。更何況多爾袞的死,結果是大清王朝必然坍塌,再也沒有一個頂梁的人了。一想到這裏,螯拜頓時失聲痛哭起來。
“是螯拜來了嗎?”病榻上的多爾袞醒了過來,費力的說出聲來,幹瘦的手臂伸了出來,摸索著什麼,顯然是想握住螯拜的手臂。
“王爺,奴才在此。”螯拜哽咽的握著多爾袞的手說道。“奴才無能,沒有攻克巨鹿城,李無庸已經率領大軍前來,等到明日劉啟大軍也將趕到。我軍即將處在對方的包圍之中。”
多爾袞點了點頭,歎息道:“孤王從十四歲就開始打仗,一生征戰無數,未嚐有所敗,但是自從遇到了李無庸則是屢戰屢敗,我大清更是在此人手中損兵折將,犧牲我大清精銳無數,此人是我大清的禍根也。孤王恐怕是不行了,孤王去後,李無庸必然大軍進擊,你要小心才是,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在李無庸困住京師前告訴太後,迅速退往我朝龍興之地,並且在李無庸有生之年,休要進入中原。陛下年幼,可有豫親王多鐸、螯拜、遏必隆、阿濟格輔佐朝政,你等不可怠慢了政務,豪格不反,讓其修養天年,不可讓其領兵,若是反了,你們四位輔政大臣可起兵殺之。”言罷,又癱倒在病榻上,吐了幾口大氣。
“王爺。”
“吳三桂此人不可留,此人乃一世之梟雄,你等可讓其緊守門戶,那李無庸最恨的就是象他這種人,讓他來守衛山海關,隻要在寧遠與錦州放上人馬,則萬事無憂也。”多爾袞仿佛是又想到了什麼,趕緊又吩咐道:“你與遏必隆帶領小股騎兵,星夜從小道返回京師,這裏由本王來抵擋。”
“王爺。”螯拜大吃一驚,多爾袞已經病入膏肓,別說是指揮打仗了,就是騎馬都很難,在這裏不是等死嗎?而留下的近十萬大軍,在沒有統帥的情況下,也將是必死無疑,用這樣一個代價就是想為自己這一小部分人離開這裏,盡快到達京師,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點?“王爺,還是奴才等人保您從這裏殺過去,那李無庸如今手上也不過三萬人馬?我們可是有近十萬人馬的?”
多爾袞聞言,眼睛一亮,又黯然的搖了搖頭,道:“那李無庸手下的都是精兵強將,我軍又都是疲憊之師,就算決戰,也要花上一天的時間才能見分曉,那劉啟就跟在本王的後麵,他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到時候,大清的精銳沒有了,你們也沒有走掉,京師的太後若是沒有準備的話,我大清真的要被別人給端了,你快走吧!”
“王爺!”
“以國事為重。快走。”多爾袞掙紮著起來,狠狠的捶著床榻罵道。
“王爺保重。”螯拜擦了擦眼淚,狠狠的甩了甩馬蹄袖走出了大帳,留下的是一盞清燈與多爾袞的歎息聲。
而此時在巨鹿城的李無庸並不知道多爾袞已存在壯士斷腕的決心,更不知道的是多爾袞已經病入膏肓,沒有幾天活頭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呆在巨路城中了,早就招呼手下的精銳殺了過去。
不過,李無庸這個時候也並沒有任何興奮之色,攔住了多爾袞,即將消滅清軍的精銳,如畫江山即將落入自己的手中,這一切都不能與眼前的這一切相比。殘磚斷壁,到處是受傷的百姓,到處是死亡的青壯,看著李無庸的到來,這些幸存下來的人,不由的發出痛哭之聲,李無庸知道這肯定不是欣喜的眼淚,因為他們的家人已經剩下不了多少了,即使剩下的也都是一些老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