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浪抬頭,隻見一襲青衣老者站在眼前,將陽光都給遮掩開去,細細一看,見他枯瘦得像隻剩下一層老皮,臉上皺紋縱橫如同樹木上的紋理,走一步似乎都艱難得很,風一吹似乎都能把他給撲倒,跌成一堆骨頭兒。
但讓於浪驚訝的是那雙飽滿瑩水的眼睛,滄桑卻不帶古板,睿智卻不狡猾,變化多端而無從探究。
那老者持著一柄竹幡,漫步走來,幡上十一個大字在陽光之下顯得熠熠生輝,就像快要跳出來,跟那朝陽爭光。
定眼一看,正是那:我命由我不由天,定勝天。
“你是誰?”於浪深知修仙問道的凶險奸狡,不敢輕易地相信任何人,心中留著一絲提防地問著。
“老道名曰青崖。”那青袍老者一步踏上那於浪父親埋葬地的上麵,正色道:“入土為安,倒是好得很,安安心心地躺在下麵,無憂無慮倒不是落得一個輕鬆?”
“我要你立刻走開!”於浪豈容他人踩踏自己父親的墳墓,當即心頭一怒,連喝道:“馬上!我說馬上!”
見狀的青崖道人臉色不變,隻是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道:“我不踏你父親的墳墓,自有人踏;就算他人不踏,那青天也要降雷劈開,你趕得走嗎?你對抗得那冥冥的天意氣運嗎?你有資格嗎!?”最後一聲,如雷轟動。
說著,青崖道人再踏進一步,手中竹幡猛地戳在土地上,竟然將竹幡都插進裏麵。
“給我滾開!”於浪急怒如烈火,生怕父親的遺體受到傷害,猛地去推趕青崖道人,把心一橫,就是把這老道士給撞死也罷。
可讓於浪翻起驚天駭浪的是,撞在青崖道人身上,如同撞在一堵堅固的巨牆上,居然無法撼動其身形一分。
“你給我走開!”
“混賬!走開!”
“我不信!我偏不信!”
但……於浪不服!一次又一次,像是發了瘋一樣撞上去,隻覺撞得自己心神翻湧難定,血氣逆轉,頭腦發暈,隱隱快要倒在地上。
“哈哈哈!”青崖道人笑了,臉上的皺紋通通舒張開來,帶著幾分開懷地道:“你連我都趕不走,怎麼去趕那天雷?”
於浪自知無用,心中痛恨自己無能,趔趄地稍微站穩腳步,望著那青天白雲,恨意滔天,喝道:“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總有一天,我會修煉得道!將青天都要撕碎!”
這番話如同獅吼,震得附近的鳥蟲皆是驚飛。而站在那邊的青崖道人卻是凝重地沉默了,突然,他道:“好得很!好得很!”
青崖道人邁出一步,留下竹幡,道:“這竹幡需要拔山倒海之力才能取出,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能成功。”
“總有一天會成功的!”於浪喃喃道,他不懷疑青崖道人的話,這個修仙問道的世界太大了,大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他對青崖沒有半點好感,既然自己在他麵前猶如螻蟻,不如不作任何反抗。
青崖道人神色正然,道:“我觀你仙根劣質,怕是這輩子都難成大器,你就不怕父親墳上一輩子受著青幡的壓迫?一輩不得安寧?你做兒子的,難免要背上罵名。”
聞言的於浪心中一驚,這番話在清風宗的時候已經聽過,難道自己真的沒有修煉的天賦?難道一輩子隻能甘心當一個庸碌的凡人?望著這竹幡,於浪神色凝然地伸出雙手去拔,可惜如同蜻蜓撼柱,無可奈何。
再聽那青崖道士說:“我這裏有一卷修煉法訣,說不定可以讓你劍走偏鋒,修煉出個奇怪異種,倒也未嚐不可試一試。”
這番話說得吸引至極,讓於浪不住地心跳,隻要自己修煉成功,再也不需受那欺辱嘲笑;隻要自己修煉成功,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太多太多了,自己太需要了,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轉身道:“你要我幹什麼?你說!”
“你倒想得透,貓兒吃魚,也得吐吐骨頭。不留下點東西,你自然得不到。”青崖道人終於露出一絲讚許,轉身圍走三步,然後回首說出一番不可思議的話:
“我要你的心。”
心?多麼簡單的一個字詞,但是呢?卻是讓於浪大驚失色,無力後退著腳步,慘笑一聲:“沒了心,我還能活嗎?”
“為何不能!?”
這句話講得斬釘截鐵,說得不可置疑,讓於浪猛地升起一個念頭:“不如把心給了他吧,如其庸庸碌碌地過著人生,不如逍遙快活得勢十幾年,好歹也要完成自己的一些願望。”
“修煉了這卷法訣,別說心,就算全身腐爛,剩下一根毫毛,都能依附在上,使其不死不滅,偏鋒地達到那長生的境界!”青崖道人聲音充滿魔力,雙眼露出一絲邪異難明。
但,於浪還在猶豫。畢竟是心髒,聽不到自己心髒跳動的日子,於浪不敢想象會怎麼樣。
但是,青崖道人的下一句話,讓於浪打消所有害怕的念頭:
“難道,你就不想替你父親報仇雪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