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員年紀接近五十歲,他打量著珂洛伊。
阿爾文心中又是一陣小鼓,飛機老加上飛行員老,這趟旅程肯定驚險刺激。
其實,這名傭兵飛行員本應該得到尊重。以他的年紀,應該是個總飛行時間接近6000小時的飛行老手,也就是老鳥。要是在戰爭隻要是他在操控誰都不敢吭聲,就算是往山上麵撞,旁邊的副駕駛都不敢說個“不”字。
今天和往日不能比了,尤其是這位老骨頭傭兵。他以前也許曾經自信於自己的駕駛技術,但是作為運輸機飛行員,能從甲午年戰爭中幸存下來,他堅信自己靠的是幸運。
老傭兵摸了摸臉上灰黑色的絡腮胡,四指從臉頰摸到下巴又擺上去,在拇指支撐下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動作,他的表情如同便秘般難受,硬擠著對珂洛伊說:“我剛聽說你們也要搭我的飛機。”他眯著煙,欲言又止,螺旋槳風暴般的力量讓他布滿皺紋的臉聚成一團,把眼睛擠得更小:“說老實話,我麵臨一個挺為難的決定。”
他說著,髒乎乎的襯衣胸前閃亮的基督受難十字架在晃蕩,那是這位渾身油汙的老傭兵身上最閃亮耀眼的東西。
老傭兵的表情顯得非常為難,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感覺就像是吃了東西沒錢付賬似的:“聽我說,我知道這有點不太像某個誠信的人會做的事情。不過我還得運送9個學生到他們的學校去,而我和副駕駛是兩個人。所以呢……”老傭兵放下了摸胡子茬的手,把兩隻手擺出來,左手做了一個“十”,右手做出一個“三”,然後道“你倆正好讓飛機上有13個人,13,你懂吧,這不是好兆頭。我們管這個叫‘安全隱患’,希望你能理解,誰都不希望出危險,如果你非要上來對你也沒有好處。不是嗎?漂亮的金發姑娘。”
珂洛伊心裏小聲咒罵了一句,她覺得對方既然戴著十字架,怎麼會有如此不虔誠的想法。隻要有堅定的信仰,幸運或不幸都是自己所應獲得,怎麼能貪圖幸運而不願接受不幸。
她抬頭看了看天氣,烏雲比剛才更加濃密,除了軍航恐怕沒有別的飛機願意飛。也許自己很快就能追上同在一條線索路上的蒙擊了,無論如何都要登上這架飛機。可是這老鬼居然篤信飛機上不能有13個人,真見鬼!
珂洛伊回頭看了看阿爾文,實在不行就讓阿爾文留下
阿爾文看到了珂洛伊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趕緊喊道:“不!泰勒小姐,我不會讓你單獨上這架飛機的。”
珂洛伊眉頭微蹙:“為什麼?你可以跟正常的航班走,我們到弗朗西航校再集合。”
“泰勒小姐,我,我……”阿爾文此時急得有些結巴,他鼓足了勇氣、憑著對珂洛伊的愛慕所煥發出的膽量,他要大聲卻又隱晦地做一番試探性的表白,“我在來到這裏之前,已經作出決定了,泰勒小姐。無論你去最可怕的地獄、還是最蠻荒的原野,我都會緊緊跟隨您,絕不離開半步。”
珂洛伊一怔,接著哈哈地掩嘴笑了起來:“阿爾文,我可不想下地獄。”
雖說阿爾文可比保羅要貼心能幹得多,但是這位滿臉雀斑的大男孩還沒有脫去稚氣,她隻是覺得對方可愛而又天真。現在沒想到阿爾文會這麼說,表情一本正經,簡直像是要大義赴刑場,珂洛伊真是覺得又不知所措又好笑。
看阿爾文的樣子,這幾句話顯然是剖出了他的心。
珂洛伊一時想不出來應該說什麼,隻是望著阿爾文,微微低頭:“如果我非要一個人乘機而去,你會沮喪嗎?”她隻是說一句開玩笑的話,畢竟阿爾文那副純真樣兒讓人不得不喜歡去戲弄他。
阿爾文果然急得直搓手:“不,千萬別丟下我,泰勒小姐。”他抓耳撓腮地,“如果您要是堅持獨自上飛機,我就把自己綁在機身上,反正他隻在乎機艙裏是不是13個人。”
“哈哈哈,我服了你。”珂洛伊笑得雙手捂肚子,腰都彎了。
她知道阿爾文是真心要跟著她,便轉回身,來到老傭兵駕駛員麵前,從挎包中拿錢包,數出10張100圓麵額的人民幣,排開了遞過去:“喏,這足可以再買5個人的機票,你就當是這架飛機上有18個人吧。”
老傭兵眼睛一亮。現在美元正在退出東奧斯特裏亞,人民幣可是硬貨,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接過來,抹著舌頭沾口水數數:“我可不在乎錢,我聽說人民幣會帶來幸運。而且你說得對,這裏有5個‘人民’。”他一扭頭,“你們上去吧。”
珂洛伊像小鹿一樣,穿著高跟長靴的雙腿一蹦一跳,上了飛機。
阿爾文跟在後麵,他從沒有猶豫過跟隨泰勒小姐去任何地方,但直覺告訴他,這次旅途可能要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