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與衝動是一對雙生子,但人們總會說自己是絕對理性的。
作為食物鏈頂端、萬物之上的人,自然有著“必然理性”的傲慢。可是,衝動就像是理性的陰影,永遠不會消失,隻會在恰當的時候顯露。
當理智選擇了自己的立場,衝動必然會站在另一邊。就像一個卑劣的陰謀家終日處心積慮,可衝動卻會讓他放過自己的仇家、或者良心發現地進行真心誠意的施舍或救助。
關鍵是,衝動常常比人們想象得更有力量,它就像是住在心中的魔鬼,讓你無法抗拒、忍不住想要做理智所不接受的事情。
也就是說,無論什麼人都會跟自己過不去。內心中仿佛有某種力量,將自己導向非理智的道路、走向逐漸的毀滅。
明知將引來致命的決鬥,可激怒對方的想法卻難以抑製;
明知真相曝光會導致滿盤皆輸,卻迫不及待地要將自己聰明絕頂的計劃和盤托出。
每個人都是這樣,理智越告訴自己不應該幹,可自己就越想幹。
衝動,那隻藏在內心中的惡魔,在得意地獰笑。
蒙擊現在麵部肌肉在痙攣,心情難以平複,麵前的事實令他感覺難受和惡心。
“陸通……”他皺著眉,坐在彈射座椅中,後背濕乎乎的汗讓他不由打了個寒戰。心中的憤怒勝過了對事情的不解。他很少對某些事的實情糾纏過深,也不是對別人刨根問底的人。他從少年時代就覺得:真正的兄弟,彼此要有心照不宣的默契,給予別人的全是信任。
麵前的這個人,陸通,他太了解了。
實際上,從對方削短機翼、不擇手段地增加飛機速度,還有淩空伺機的作戰風格,他早就可以判斷出來。除去眼前這個人,天下再沒有第二人如此迫切地渴望得到絕對的勝利。
此刻,陸通也逐漸恢複了冷靜。
蒙擊在他麵前無非是小弟弟一樣的角色,他大可不必為之失態,甚至不打算遮遮掩掩。“又見麵了,我的……兄弟。如你所見,我沒有死,相信你也看到我在新東都的塑像了吧,怎麼樣?栩栩如生嗎,我還沒來得及看過呢。你回國了嗎?那些人為我們建起了紀念碑,上麵銘刻了向我們這樣為甲午年大戰獻出生命的人。聽說還補上了我的名字,但又被蓋掉了。”
蒙擊傾側機身,開始輕輕拉杆盤旋,雖然現在的局勢還沒有完全明朗,但他已經不再信任麵前的人,所以也不想把自己尾後的危險區交給對方。
“不想說點什麼嗎?難得相見,今後也許……能敘舊的時間不多了。”陸通也開始傾側機身盤旋,但彼此都保持著穩定的軌跡,就好像地麵武術較量之前,雙方互相繞圈,等待對方先出手。
此時此刻,問任何問題都沒有必要,真相甚至都不那麼重要了。蒙擊心中有很多想法和推論,但那又有什麼意義,麵前的這個自己稱作五哥的人,背棄了當年七人的信義。
“你隻需回答我一個問題。”蒙擊幾乎咬著牙。
“說吧,我一向期待你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嗬,哈哈哈。”陸通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我的小老弟,為什麼,這才正是我對你多年的不解。”
“我要聽你說。”
“顯然我們雙方都覺得自己才是正確的,不是嗎。”陸通在使勁克製著自己,一邊放低語速,一邊逐漸掌握空戰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