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教堂區域後,蒙擊進一步收回油門降低推力,飛機在控製軟件的介入下,開始過渡狀態飛行。機翼根部的引射槽口緩慢而整齊地打開,就如同經受嚴格訓練的儀仗隊騎兵,動作幹淨利落,慢而到位。接著,二元矢量噴口完全關閉,巡航發動機雙段關節對向扭轉,熾烈的噴流由向後推進改為向下射出,整架飛機的托舉由機翼升力完全轉為發動機的推力,在空氣中懸浮著。
蒙擊開始精確調節飛機的零位狀態,同時稍微加大推力,讓飛機機身穩定保持在輕微低頭的姿勢,以示默哀。然後配合舵效,讓發動機巡航噴口略側向扭轉,襟翼穩定姿態,讓這龍脊戰獸緩緩側滑。
機頭指向始終畢恭畢敬地微低頭麵向教堂,機身則開始向側麵滑移盤旋,飛機就像是倒指的時針,以教堂為中心開始畫圈。蒙擊坐在座艙內,這個艱難的姿勢需要全神貫注地介入操縱,稍有突風便會失控。他必須隨時做出反應。
不過,這個狀態的視野也空前良好,大地像是收進了巨大的卵形空間,讓人一覽無餘,完全吸納到自己的眼眶中。
地麵,小教堂古樸而神聖,四周全是身著黑衣的人群和黑亮莊重的儀式車輛。這裏剛下過雨,就連柏油路和裸露的土地也顯得又潮又黑。
蒙擊慢慢地盤旋,他注意到了一個人,非同尋常。
一位年輕女士出現在了教堂的正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材修長勻稱,一襲黑衣素服,黑色的薄紗遮著一頭秀發,若隱若現的麵龐顯得韻味十足。更令人稱奇的是,她的身姿和儀態端莊得有板有眼,必定是有著極高社會地位的女性,她就像個真正的、社會學意義的偶像,為了不讓自己的臣民失望,即便是內心裏再悲哀或痛苦,她也不會有半分的失態。舉手投足永遠是那樣矜持有度,卻又落落大方。
很多女士都有這樣的氣質,出場便能將四周人群虜為自己的奴仆,讓男性發自內心地甘願臣服。但這名女子的影響範圍實在太大,目力所及之處,沒有四顧之人。
蒙擊繞場三圈以示鞠躬。
終曲奏響。
無線電中傳來了欣蒂的聲音:“蒙擊,她就是石毅的養女,王湘竹,也就是你所知道的‘酒芯糖’。”
“我看到了。”蒙擊注意到這位素孝一身的女子也在注視著自己,這是一種致意,禮貌有度,“我一直以為她是前美住民。”
“也算是啊,她的家族是秘密戰爭的苗族人後裔,越戰結束後就移民美國了。諷刺的是,新的戰爭爆發後,她的族人再次逆向遷徙了。”
“這個外號是誰起的?我是說酒芯糖。”
“她的母親,似乎,湘竹的音節在前美大陸不太好拚讀呢。”
“那九號甜心是她在戰前參加歌手選拔時用的名字?”
“這我還在確認,戰前的資料很難查詢的。”
“是這樣。”他保持著機頭前傾,利用戰鬥機的光電係統仔細觀察著這位女士。雖然身材瘦高而出眾、薄紗蒙麵,但仍能感覺到她散發出的古老東方氣質。
蒙擊這時候覺得她有些可怕,他莫名其妙地覺得,這位王湘竹雖然還是個年輕女孩,但卻有著逾40歲女人才擁有的成熟氣質,仿佛是從地獄歸來、閱盡苦難,前來拯救眾人的聖潔之人。
她太過成熟,樣貌卻幼嫩得不相稱。蒙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他開始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說在戰前,王湘竹還是個偶像藝人,現在已經是個真正的圖騰偶像了。她似乎能夠影響這裏的精神與戰意。怪不得,年紀輕輕就可以控製父親留下的石獅軍事公司。麵對眾多南方自治州的上流人物、軍閥和自由傭兵領袖,她毫不怯場,甚至說是遊刃有餘。無論對方身份高低黑白,她都通曉各個領域的交道方式,和所有人都非常熟絡。
來賓一一來到她的麵前,她就像接受朝拜一般、與每個人相互擁抱,彼此親吻麵頰。蒙擊可以看到,她承擔起了何等沉重的責任。
殲10ASV準備退離。平視顯示器中央,蒙擊看到欣蒂和這位王湘竹相互擁抱,致禮。欣蒂顯然是在向對方介紹自己,他看到這位王湘竹再次仰起頭,掀起了黑紗,向他致以禮貌的微笑。
這是一位五官鮮明、麵部輪廓精致的女子。黑色的長發自然垂下,披在肩上。黑色的雙眸明亮透徹。
蒙擊隻覺得,她像極了某個人,可是自己就是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