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她是不敢再見蒙擊了。要說有某個東西讓她害怕,那便是百日鬼;如果某個人讓她害怕,恐怕就是蒙擊。
但是,對於一個正在與男人進行戰鬥的女性來說,回歸少女時代的感覺一旦體驗過,就像貓咪得到了貓草,再也離不開。
金江姬望著飛行甲板,焦急的愁雲依舊在額頭上浮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於這個原因,才允許中村翔這個傻乎乎的家夥加入這次的“反攻隊伍”。說到中村翔,得提起他的名號“漂移大王”。這個不自量力的家夥居然去挑戰蒙擊,真是讓人感到不解。
幸運的是這家夥所遭遇的蒙擊,也有點幼稚和過度自信,帶有孩子氣。金江姬雖然不知道蒙擊的具體身世,但多少也知道他是在大家庭中長大的,是個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者,一個自我、自由、自傲的家夥。所以他不知哪來的“不隨便殺人”這種無聊信條。
非要從法理上說的話,他不是現役軍人,現世也不處在正式戰爭狀態,倒沒有隨意殺人的合法性。所以這家夥直到現在也隻幹掉那些合法的賞金目標、或是出於自衛還擊。
正是因為蒙擊的這種莫名其妙的無聊信條,在麵對中村翔的挑釁時也沒有下死手。“漂移大王”這才保住性命,在F-35墜毀前有足夠的時間跳傘。
新丸都城的海上巡邏艇支隊把中村翔救了起來,後來金江姬才得知這家夥冒傻氣去送死的原因,都是為了她。金江姬的聲音和說話語氣聽上非常像中村翔死在戰爭中的妹妹綾香。
結果,新東都的核彈事件最終歸於平靜,但這兩個年輕人卻再起波瀾。
一個是遭遇兄長背叛、卻渴望再次受到嗬護的金江姬。她就像是犯了癮,時不時地想念“最完美的一天”,但她害怕自己再次陷進去;
一個是無法走出失去妹妹的陰影,妄圖找回往日生活的中村翔。那份想要付出愛的強烈欲望,但卻無的放矢之心情折磨得他無法正常生活。
聽上去真是完美的一對,兩個人也不免那麼想。
中村翔便一直留在新丸都城養傷,痊愈後嚐試改裝訓練新丸都城的米格-29支點戰鬥機。那麼多年來,失去了要保護的愛人、失去抗爭的對象、失去作戰目標;自己在過著這種漫無目的、自我麻痹的活死人生活之後,終於迎來了改變,他又看到曙光了。
有的男孩就是這樣吧,他們想要有一個給予愛的對象、他們渴求有個努力的付諸之處,他們需要一個用來傾瀉自己滿腔感情的人。
中村翔又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至少,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命運早已戛然而止,在甲午年戰火中燒個一幹二淨,但他仍然能展開新的命運。
結束永遠不代表終結。
金江姬也許把他當做一盆貓草了嗎。需要的時候,聞一聞那令人陶醉的味道,戰鬥的時候再把這份感覺藏好。自己真的能做到如此分明嗎?
她不確定。
至少,得知中村翔在飛行甲板的大爆炸中嚴重受傷的消息時,這位小公主顯得不夠鎮靜。她覺得不可思議,命運是如此不公平。她想要一個哥哥,縱然兩個兄長如此惡毒地背叛了他;她想要一個關心、在乎自己的人,一個以自己作為生命意義的人,可這個人難道也要失去了嗎。
新明斯克號備有醫務艙室和醫生,但這畢竟不是醫院,也不像中央大陸的大艦隊那樣配有保障醫護船,條件有限。醫生要求金江姬在外麵等著,手術正在進行。她坐不住,隻好來到飛行控製室,看著甲板上的痕跡,想象著就在剛才,中村翔走動的身影。
他為什麼偏偏要上飛行甲板呢,今天分明沒有出擊任務;就算遭遇了一架B-52轟炸機莫名其妙的偷襲,也沒有時間再讓新的艦載機起飛了。如果他不上飛行甲板,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情。
現在隻能等,毫無辦法。
金江姬已經和新丸都城聯係,希望能來一架具備登艦能力的運輸機,把中村翔轉到陸上醫院。再怎麼說,這艘船的條件都是有限的。
就在這時,一個水兵慌慌張張地跑上來:“報告。醫務艙的手術已經結束。”
“怎麼樣了,他怎麼樣!”
“醫生讓您立刻去一下。中村中尉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是他非要見到您才肯說。”
小公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暗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要失去這個人了嗎。自己就連這麼一份感情都不能保留嗎。
生命,真的隻是命運的奴隸而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