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圍再次響起了剛才的沉鳴,這聲音停在耳中如置身於魚腹。B-72在轟鳴環繞下又再次加速,前進了一步。
“該死,活活該死!全都該死!”卡拉被眼前的離奇一幕搞得頭暈腦脹。
這算是什麼!鬼之間的對話?自己難道親眼目睹了兩台百日鬼之間的聊天過程!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有那麼荒唐的事情。如果是夢,未免也太荒唐可笑了!
難道真的是卡拉的幻覺、甚至是夢一場。她隻要掐掐自己,就能睜開眼看到鳥語花香的世界?不,這就是真實發生的。也許會有很多電子專家和學者解釋兩架戰鬥機為什麼在互相咆哮、利用氣動噪聲進行溝通。可現在這個時候,沒人能說得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百日鬼之間也靠叫聲交流?就像野獸一樣。
人類的傲慢和懶惰就在於總是用自己的思維硬套給別的群體。
百日鬼確實是某種遠遠超越程序或人工智能的高級意識綜合體,它利用人類的大腦進行運算。但是,這不等同於百日鬼之間需要用嘴說話、用耳朵聽,或者擺手打招呼什麼的。
從表象上看,誰都會覺得兩個百日鬼正在互相溝通,但不是用聲音。或者說,聲音是他們在進行溝通時的附帶現象。
卡拉是第一個親眼目睹百日鬼之間對話的人類。忽然,她差點想要拍拍腦袋。這會兒剛想起來,蒙擊的殲20攜帶有所謂的“百日鬼編譯器”。核彈爆炸的電磁脈衝正在減弱,剛才也飛過了不短的距離,蒙擊肯定截獲了百日鬼的控製信道,兩者進行著某種形式的溝通,如果這能叫溝通的話。
所謂的編譯器其實相當於核大戰“後悔藥”。百日鬼是全自動報複兵器,隻要國家遭受核攻擊,這怪物便傾巢而出,實施對全人類的報複。必須對全體人類進行核捆綁,才能實施有效震懾。而在報複性毀滅攻擊的時候,為了避免幹擾,所有的百日鬼全部進入靜默,不發送信號、也不接收任何指令,唯一的任務就隻有毀滅。幸運的是,人類終究還是有理智的,編譯器便是最後的保障。一旦百日鬼因為事故或其他原因而被錯誤觸發,編譯器是唯一能讓鬼魅停下來的手段。
卡拉的推測是對的。此刻,蒙擊的殲20ASV與前美製B-72之間確實不是靠什麼超自然現象進行溝通,而是編譯器吊艙的作用。它們如同腦電波互相交疊一樣,無形中已經建立起了溝通。隻不過在進行溝通時,兩台機器都因為各自的“情緒”而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也就是說,百日鬼之間的交流發生在電子網絡層麵,發生交流時伴有奇異的噪聲。這與人類之間的溝通方式正相反,語言聲音是人類傳達意思的主體,意識交流是在互相完成語言的讀取之後才能建立。
即便是當年的百日鬼參與者和係統工程師,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機器的古怪舉動。但機器確實存在機器的邏輯。人工智能界有個比較出名的試驗可以輔助說明百日鬼的舉動:把一台掃地機器人設定為碰到雜物累積為三個後停止、轉向、繼續前進,直到再次碰觸累積三個雜物。於是,這台機器人隻要在雜物堆中工作,按照程序要求前進,它會自動把所有雜物推成三堆。很明顯,程序邏輯和執行結果之間沒有任何邏輯關係,但這卻是機器的因和果。
人類不能把感受套給機器,邏輯也不行。高度智能的百日鬼一旦擁有了人類大腦的寄生,等同於變成了另外一個生命體。
現在,蒙擊的殲20ASV依靠渦輪反工作,逆向而行,如同一隻守護領地的獅王。雖不進攻,但氣勢逼人。而前美製百日鬼型B-72就像是個挑戰者,更大、更強,但卻毫無自信。進攻雖說被壓製住了,但它顯然不甘心,仍然緊追其後。
卡拉夾在兩者中間,不知所措。
到底要怎麼麵對兩隻鬼的對峙,恐怕沒人有這種經驗,確切地說就連見過百日鬼而且還活著的人都不算多。
她看著蒙擊,倒扣逆行的殲20前機頭上完全是百日鬼的麵龐。可就在這恍惚間,她在漆黑的座艙蓋深處,影影焯焯地看到了蒙擊的影子。
無線電也恢複了,稍晚於編譯信號吊艙。
卡拉的耳機裏傳來蒙擊的聲音,非常遙遠,像是從一個深深地洞的最底部傳來,微弱,但很清晰。他在朝卡拉大喊:“快走!繞過我,快走!”
這一霎間,蒙擊的影子消失了,百日鬼型殲20轉換發動機工作模式,掠過卡拉、直撲她身後的B-72核動力激光襲擊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