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圖靈戰爭(2 / 2)

無人戰鬥機接收到指令,係統讓襟副翼和任務電腦重新複位,湧動的電磁脈衝讓整架飛機跟隨舵麵而渾身打顫,就像是嗜血餓狼看到獵物一樣興奮。

比爾是第一次在如此距離與正在機動的無人戰鬥機麵對麵。他在甲午年大戰期間跳過傘,南洋的傭兵生涯中也跳過傘,可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那麼緊張。自己遇到的敵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大部分都不會射殺已經跳傘的飛行員;就算有一些極個別以殺戮和血腥為樂的惡徒,也因為性格暴躁而根本不具備駕駛高速戰鬥機對低速降落傘進行精準射擊的能力。

麵前這頭冰冷的黑死神則不同,它有完美的技術、卻沒有一丁點兒的靈魂,一台純粹的殺戮機器。這醜惡的東西想要射死慢悠悠降落的比爾,隻需要一枚炮彈就足夠。

比爾雙臂拉住兩肩傘帶,眼睛緊緊盯著遠方正在盤旋轉向的瓦利爾斯無人戰鬥機。它開始傾側機身進行小半徑急轉,兩翼拉起白色翻滾的霧氣,像是死神的披風。從飛行軌跡動作看,它就要動手了。

放棄意味著死亡,可是疼痛和幾乎完全喪失的雙臂功能卻實實在在。比爾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降落傘傘帶的拉拽改變下落方向,算準時機在無人機攻擊時準確變向。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躲過攻擊,畢竟降落傘的機動幅度極為有限,和戰鬥機無法相比。更何況,比爾的胳膊受傷嚴重,根本無法完成這個動作。

唯有出奇才能製勝,這是勝利的法則,同樣也是生存法則。

比爾不準備作任何機動或躲避,他從外套內抽出了飛行員必備的割傘刀。降落傘能救飛行員,也能殺死飛行員。很多跳傘者沒有死在墜機災難中,卻被降落傘掛在樹上無法脫困而餓死,或者落地後被狂風吹起的降落傘活活拖死,這種實例毫不鮮見。割傘刀就是用來在必要時幫跳傘者緊急擺脫降落傘。比爾現在胳膊抬不起來,夠不著脫鎖環,隻能強割降落傘了。

從來沒人會在半空中割斷自己的降落傘,比爾能想到的隻有這個辦法。他並不是蒙擊那樣主意多端的人,他更喜歡直接挑戰死神。

也許無人機想不到比爾計劃割斷自己的降落傘,機載計算機僅僅分析了降落傘所有可能的機動方向,高射速炮可以完全覆蓋這些區域,也就是說隻要比爾還在傘底下,無論往哪兒機動都無法逃脫。可是比爾會選擇割斷傘,無人機不可能猜得到。

頭狼比爾,其實也沒猜到無人戰鬥機的行動計劃。

他以為無人機會穩定機身瞄準,保證彈陣覆蓋概率區域後才會開炮,沒想到無人機根本沒瞄準,搶在比爾割斷傘帶之前就開始轟擊了。

遠處火光閃現,頭狼比爾的耳朵沒有頭盔和座艙、也沒有任何遮擋的情況下直接聽到了機炮轟鳴,那種聲音非常可怕,就像是自己的死亡預告。

炮彈到達時,比爾才明白無人戰鬥機根本沒有瞄準自己,而是瞄準降落傘傘蓋進行快速射擊,傘蓋又大又好打,而且在機動過程中傘蓋是最慢移動的,無人機幾乎不用瞄準就能打掉。

比爾-普林斯這才意識到無人戰鬥機的可怕之處,它比人類的解決問題方式更直接、更原始,它們沒有任何主意、創意或者別的什麼奇招,就是從最根本處直接入手。

他忽然得意起來,比爾覺得自己摸到了這種怪物的作戰思路,他有信心打敗蒙擊了。作為比爾的私心而言,他始終忘不了和蒙擊那場沒打完的決鬥,而自己最有成就感的目標是百日鬼蒙擊。

炮彈擊穿了降落傘傘蓋,燒出幾個焦黑的大洞。雖然傘麵采用防火布料而避免了起火,但結構破壞造成傘蓋失去外形,比爾感覺身體一沉,忽地墜了下去。

割傘刀還在手裏,比爾把刀柄握得緊緊的。

“抓緊時間!抓緊時間!”

他的右臂義肢在下墜的狂風中很難控製,更別說割斷堅固的傘帶。比爾不得不側著腦袋狠狠夾緊義肢固定基座,這讓肩膀突然疼起來,可是又這樣才能使出力量。右臂用力、加上挺胸的力量,頭狼幾乎是把刀墊在胸口把傘帶頂斷的。兩聲悶響,降落傘應聲崩開。

比爾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墜落的方向就是地麵,可自己的頭朝著哪裏卻不好分辨。四周的風光是聲音就令人感到痛苦,疾風的聲音快要把自己的耳膜捅破了。身體就像個石頭一樣下墜,根本操控不了。

眼前忽然出現了斑斕的光亮,那是天堂美景還是地獄的火光。

頭狼笑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哪裏。

這些都是計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