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準備好了嗎?”
小草生的笑聲愈發興奮起來。麵前這垂暮老男人胸中脆弱的心髒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充滿殺意的暴怒和瀕臨自殺的抑鬱、兩種極端情緒在他臉上來回變換。他捂住胸口,左手勉強撐著艙壁,額頭和後脖頸不斷有大顆汗珠冒出。
“好啦,沒那麼嚴重吧。”小草生有些沒盡興,但她需要這男人活著,“幾句話嚇成這樣子,早知道我就不提了唄。你的養女當然還是那個乖乖女、酒芯糖。”她咯咯地笑著,心想當年的九號甜心不知是多少人的酒芯糖,恐怕糖中美酒根本是陳年老釀。
小草生拍了拍庫爾恰托夫的後背,“別鬧了,老伯。你要是死在這裏可就見不到女兒了。她不在船上,我早就說過了喲。我承諾的是讓你們見麵。”她拍了拍胸口,“咱家現在是正義的,才不會像陸通那些偽君子那樣搞綁架,自然也不會把你女兒直接綁來。但是你想要找到她、見到她,還是要靠咱的力量嘛。”
庫爾恰托夫勉強平順呼吸,緩緩直起身來,抹下額頭的汗水。
“走吧,為了見乖乖女,一起加油吧。我帶你去見咱的研究團隊。”
“等等。”
“怎麼,要暈船藥唄?”
“事實,把事實告訴我。”
“欸?”小草生歪著腦袋,笑容僵硬得有點不自然。
“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是在屋子裏悶得太久,但我不是傻子!既然你提到事實,那你就把事實說出來。我們共同檢驗。”
“慢點,老伯。你是說關於你養女的事情?”
“這是我唯一關心的事。”
“哈。”小草生翻眼望著艙頂想了半刻,“好,科學家果然不同凡響,有魄力。我以為你會像其他男人一樣虛偽,隻承認自己認準的事實哩。既然如此,那就來吧。反正把所有真相告訴你,你也要靠咱家才能找到你女兒。”
她扭身朝前方走去,提起艦內有線電話,按下號碼,“是我,叫阿忍把博士的資料拿上來,他現在就要看。”
說完,小草生朝庫爾恰托夫做了個“請”的手勢。
博士跟著這女人朝下層艙室走,裏艙光線雖然愈發昏暗,可是小草生的皮膚卻像附著熒光般發亮,在黑暗中幾乎像是透明的。
轉下幾層簡易搭裝的樓梯,旁邊已經能看到日龍丸的機庫。這艘巨型滾裝船已經被掏空內艙進行了大改造,腹內設置有標準的固定翼噴氣機機庫和維護設備。小草生把博士領進了旁邊的飛行員簡報室,把所有人轟了出去,走到講台上,請庫爾恰托夫坐下,接著清清嗓子,鞠了個躬。
“咳唔,很榮幸能為大科學家庫爾恰托夫講解。”
“不必客套,請快點開始。”庫爾恰托夫坐在第一排椅子上。
有水兵敲門,把資料送到小草生的講台上,又被她擰著耳朵把幻燈機打開。
小草生滿意地放開水兵,像模像樣地打開資料匣。庫爾恰托夫雖然急於見到養女,可並不上前搶看這份資料,而是等她開講。博士仍是學者做派。
“您可真是沒有作為幸存者的自知啊。”
庫爾恰托夫擰緊眉頭,這不是標準開頭。
“今天的題目是,庫爾恰托夫的養女。”
博士點頭,示意接著說。
小草生看了一眼這個老男人,真怕他知道真相後會突發心髒病死在這兒,那對於自己、日龍丸和尾張組的未來事業來說真是巨大損失。可是對方一副參加學術會議的模樣,似乎很冷靜。小草生猜度:他準是故意當成是來收聽講座、像是聽別人的故事,類似於某種自我欺騙。如此一來,才不至於情緒太過波動。這種想法也合理,畢竟那位養女、酒芯糖的資料已經太多了,其實根本用不著自己說。庫爾恰托夫恐怕早知道真相,隻是不願接受罷了,他表麵看是科學家,其實是哄騙自己的高手。
“請快點。”博士開始揉搓自己的衣角,他的情緒開始難以自製了。
“好,開門見山吧。”小草生把資料袋中的幾張照片排在幻燈機上,“庫爾恰托夫博士,您的養女酒芯糖,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沒錯吧。”
博士點頭,未說話。
“您後來遭遇墜機、綁架,外界以為您已經死了。而那位養女也從您身邊消失。”小草生抬眼看他,有意忽略了庫爾恰托夫為了養女而幫助複原新百日鬼的事情。
庫爾恰托夫不發一語。
“接下來,這個女孩,您再看一下。”小草生排出幾張明信片似的衝印照片,都是舞台上或攝影棚裏的藝術照,照片中央是同一個女孩,“這幾張照片是咱家幾個蠢材的至寶,他們每天晚上朝這些限量版明信片泄欲,所以有點汙損,不好意思。照片中的女孩被稱作九號甜心,曾經是中央大陸在南洋和奧斯特裏亞舉辦的選秀活動中奪魁,是每個男人都愛的女孩。博士,您認識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