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聲鼎沸,人們奮力揮舞紅旗白旗和各色條幅,簇擁著向大阪城公園聚攏、共同朝府廳進發。雖然特高警在森之宮和女學院設置路障試圖阻止人群合流,但錯綜複雜的水網街道和混雜的幫會骨幹領導很容易就能突破封鎖。
最開始時還能勉強聽清“取消經濟改革!”“取消新稅改!”之類的口號,漸漸地就隻剩嘈雜,嘈雜聲又被某種有節奏的吼聲壓過來,變成單純重複的“萬歲!萬歲!萬歲!”
“小姐,我隻能到開到這兒了。你也看得到,前麵根本走不了。”出租車司機回頭攤攤手,“中央大陸撤出後,一直就這樣子,我也沒辦法。”
欣蒂看了看,便付錢下車,反正離中之島也不遠。
主幹道上都是人群和警察,她隻好從巷子裏走。光線很暗,前方路口、身後,都能看到有人跑動。巷子裏有人把地磚撬了起來,另兩人用筐子往外搬運,還有一些人在巷口分發、朝對麵投擲。有人扔******,但數量非常少。欣蒂快步走過,這裏讓她想起了天守鎮。
遠處傳來爆炸,濃煙從路口冒起,接下來就是好幾聲悶響,像是催淚彈發射。
欣蒂加快了腳步,穿過兩個巷子,轉到主幹道另一側,這裏都是被堵著的市民,三三兩兩或坐或交談。有不少人注意到她,視線也都集中在她裙下,沒有注意到這是大阪距離權力中心最近的女人。
今夜,她好不容易征得付先生許可出來透透氣,實際也是為了去見雷育堅。她偷看了信件和名單,名單上沒有雷育堅的名字,這讓她鬆口氣,但事件牽連自民軍和南洋各地政府軍,非同小可。她想要提醒雷育堅,也想借此和他待一天,至於哪個才是主要目的,她自己也不在乎了。
對於欣蒂出來見其他男人,付老先生很清楚,他樂見於此。他反複刺激她的欲望、再把她折磨得難以自拔,似乎能從中獲得某種精氣之類的東西。付先生曾告訴欣蒂很多關於老年人如何汲取女子欲望從而延年益壽的事情,她感到很好奇,這也讓她不得不頻繁地去見雷育堅。至於付先生到底了解雷育堅多少底細,外人看不出來。
未來的宏觀走向,就在這女人的來回穿梭間悄然發生改變。
今天回來的時間太晚了,中之島大部分燈光已經熄滅。雖然哨卡重重,但對於欣蒂來說沒有任何障礙。她回到付先生宅邸時,女傭都已經回房安睡。有一點欣蒂覺得很奇怪:女管家到哪兒去了。自從那天晚上被要求陪著接待訪客之後,宅邸內便再沒有見過那個女管家的身影。
她回到自己房間內,按要求換好衣服,再來到付先生的房間,打開房門。他似乎剛剛見完上一撥兒訪客,茶杯還擺在桌子上。今天的付老先生有些奇怪,並沒有因為看到欣蒂而喜笑顏開、再強行把她摟入懷中;他滿臉嚴肅,模樣有些可怕。欣蒂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幫著把茶杯收拾好。雖然這些並不是她的事情,但她也逐漸習慣了幫付先生打理這個冷冰冰的家。
“客人待到那麼晚,您辛苦了。”
“嗯。”他應了一聲,轉頭看到欣蒂,臉上露出了喜悅而又色眯眯的笑容,“你收拾完後,就趕緊回來,把那些也都拿來。”
夜裏,付先生還是像往常一樣對欣蒂,他的身體狀況也借此得以恢複不少。諸事完畢後,很快便睡著了。欣蒂並不討厭他。雖然嗜好古怪了些,會客時也非常可怕,但平時和欣蒂在一起時,付老先生卻像個孩子,笑得很單純,經常還撒嬌、耍賴。欣蒂已經逐漸勝任照顧這個怪老人和整個大宅子,有時甚至會感到輕鬆愜意。這裏畢竟比外麵紛亂的時局要好多了。
可是,“陵墓”的事情仍然在困擾著她。
雷育堅倒是沉得住氣,告訴欣蒂不必為這個答案著急,付先生遲早會告訴她。遲早到底是什麼時候,沒人說得準,但也會突然而至。當欣蒂聽付先生說:我要帶你看更了不起的世界。她知道時機到來,一切都要有結果了。
夜晚實在漫長。
不知是幾點,付老先生似乎迷迷糊糊地醒了,這讓欣蒂很意外,他一向睡得很好。
“啊,我,不太舒服,幫我按摩一下好嗎,胸口這裏。”
欣蒂把床頭燈擰亮,他的臉色確實不好。她照著慣常的姿勢給老人按壓、揉捏,“需要請醫生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