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3 / 3)

樂樂的事算是安妥了。可胡靜又不安妥了。

自從上次在醫院碰見張大炮後,她總感覺辦公室裏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不知張大炮又在辦公室發表什麼言論了。尤其是她告訴李嵐這一段糗事後,李嵐嘲弄她說:“胡靜同誌,你聖潔的形象從此告別一中舞台了。”

夜已深了,黃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回憶白天經曆的事,感覺自己已經走火入魔。比如今天他一早出門,在公司樓下停車的時候看到那個想停入窄車位的女人時;在路口等紅燈時,看到那個推著單車,穿著長裙橫穿馬路的女人時;回家把鑰匙插進鎖孔時……全是瞬間的事,可就是在那樣的瞬間,他想到的全是胡靜,以及她雙迷人的大眼睛。黃健這才發現,這次不隻是雄性激素在起作用,他知道自己是正經愛上胡靜了。

本以為樂樂這一次生病,會迅速推進他和胡靜的關係,沒有想到胡靜這個女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發現她依然有意躲避他。

黃健已經按捺不住了。他不想再和胡靜玩什麼貓抓老鼠的遊戲。他想徹底向她表明心跡,

為了不嚇跑胡靜,他特意找朋友借了一輛紅色的小車停在胡靜回家時必經的小巷裏。

五點的時候,他打電話試探胡靜,她已經在回家的路上。黃健趕緊把自己藏進車裏。

看著從巷口走過來的胡靜,黃健好想衝出去擁抱她。可他必須克製。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衝動隻會嚇跑胡靜。

一向在女人麵前暢通無阻的黃健,沒有想到會在胡靜麵前接連碰壁。更致命的是,現在的他隻要一想到胡靜那雙迷人的黑眼睛,就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胡靜已經走到他的車旁了。

黃健彈掉手中的煙灰,嘀咕了一聲“傻姑娘”,然後降下車窗,從車裏伸出手拍著她的右臂說:“小胡,我們談談,好嗎?”

“啊!”胡靜被這突然落在她身上的手嚇得尖叫,驚慌之中身子晃了一下,把腳崴了。黃健趕緊下車扶她。她忍住疼痛推開他的手說:“我今天很累了,改天吧!”

“我明天要去美國。”黃健有些著急了,他試圖把胡靜拉到車上去。

“那就等你回來再談吧。”胡靜用力甩掉黃健拉她的手,瘸著腳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著跑得歪歪扭扭的胡靜,黃健心痛不已,本想追上去攔住她,又覺得不妥。尤其是過往行人的眼神,如犀利的小刀般剜得他發痛,就這樣呆立在暮色裏,僵成了石雕。

次日,黃健心懷牽掛,無限惆悵地離開了江城。

黃健走後,胡靜的世界的確安靜了。可她分明感覺到心裏空落落的,甚至還裹挾著數層比之前更加強烈的焦躁。

在婆婆麵前,裝作自己很溫順;在丈夫麵前,裝作很知足;在女兒麵前,裝作很堅強;在愛慕她的男人麵前,裝作很無情……

她感覺一直嵌在自己臉上的那個精致的麵具有些鬆垮了。

“我不是聖女。”胡靜在心裏咆哮著。

潛伏的人性,像被洪水猛烈衝擊的堤壩,眼看就要垮了。夜沉了,她獨坐在臥室的陽台上,對著無邊的黑夜召喚自己那七零八落的靈魂。那靈魂裏有堅守,更有逃避;有勇往直前,也有畏縮;有懈怠,更有憧憬。

最後,透過夜的黑,她看到一具沒有靈魂的僵屍正向著地平線的方向飄去。

“我明明有著深愛自己的丈夫,為什麼如孤魂野鬼般無著無落呢?”

“不,王國慶那不是愛,是冷酷。要不為什麼要讓我如此鮮活的生命飽嚐長年累月的孤寂。”

胡靜一次次地反問自己。她趁著夜色把靈魂呈現在自己珍藏多年的日記本裏,好比《漂亮朋友》中的瓦爾特夫人拽住胖神父的黑袍,期待他能把她有罪的靈魂從地獄裏救贖出來。

也隻有經過這樣的懺悔,胡靜才能勉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