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用朱砂在後院畫了一大陣,帶上麵具,裏麵裝了我自治的過濾口罩,又喝下一個生雞蛋,美其名曰向飛禽之神借力,以賜予護衛們強健的體魄。
我點燃朱砂,並告訴護衛若有強烈頭暈惡心立刻報告並離開,那是飛禽之神的力量過強,會對身體造成反噬。
護衛全部乖乖站在陣法裏吸水銀蒸汽,等陣法燒完連走路都打偏偏。我告訴他們這是神虛,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也有些頭暈,喝了豆漿,又將做法用的長袍脫下晾在外麵,才關了門,趕緊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臥室很大,我和亞妮各挑了床一邊睡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霧氣…
我蹣跚著,追逐淡去的背影。
“貝莉絲…”
好累,但不能停。
“快走!追兵要來了!”
“我不行了…”
黑影歎口氣,回身。
腋下被托起,肩旁多了隻暖暖黏黏的手,鮮紅鮮紅的,血。鮮紅映著暗紅,我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漸漸的有了人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是浮躁的殺氣,我們被包圍了。
“雪…”
“對不起…”淚水滾落,“你走吧。”
“說什麼傻話呢,至少,讓我們死在一起…”
臉貼在她的胸口,軟軟的。貝莉絲不用死的,如果沒有我…
“走吧,我們隻是…同夥罷了。”
她僵硬了一下,抱緊了我。
腳步近了,已經能看見舉著長劍的白影。
“去死吧,魔鬼!”是一個瘦高的男人,籠罩著金光,高舉權杖。
…還是沉默,隻是將我抱得更緊。
聖光劈下,擊穿了灰霧。好耀眼…
耀眼到看不清她的身形,仿如天使降臨。
“快逃,雪…”
“魔鬼的溫情?真是惡心!”
墮落的天使倒下了,用身體護住我,任憑她潔白的羽翼被踐踏…
…霧氣,灰灰蒙蒙的哀傷的氣息。
吼叫,呐喊,野獸的狂歡。
灰白的海洋,攢動的人影,湧向遠處的十字架。
“燒死她!魔女!”
“釘死!遊街!”
“萬箭穿心!”
“斷頭台!斷頭台!”
“五馬分屍!讓她神形俱滅!”
“把頭掛在城門上!”
“每人刺一刀!”
“堵上她的嘴,剪掉她的舌頭!魔鬼也配說愛?真惡心!”尖細的女音…
“太好了呢,魔主終於要死了。”年輕的母親…
“我不會消亡…”呐喊停止了,恐懼爬滿了螻蟻的臉。
“千年之後,我,魔主,會回來的…那時,就是三界的忌日!”
血花綻放,歡呼重響。小孩唱起了讚歌,世界籠罩在天籟童聲之中…
…雪很大,很細,涼絲絲的。
青磚簇擁著一塊巨石,這是魔鬼的墳。
迎春花開了,大概是早春最後一場雪了吧。她會在陽光下凋零,在歡笑中淡進黑土地裏。
她在做最後的告別。
雪不會哭,她隻會安靜地消逝,不留一抹痕跡。
“這孩子,就叫惜雪吧。”
…再次睜開眼,眼前已是空空蕩蕩的房間。
亞妮不知到哪去了,和昨天一樣。
外麵似乎有喘息和打鬥聲,我閉上眼裝睡,悄悄握緊了貼身的匕首。
打鬥漸止,來者靠著大門喘息,似乎受了傷,低聲呻吟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