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出藍府已是夕陽欲墜之時了。
既然藍明月不肯出青州避風頭,那餘生也隻好陪他踩一踩生死線!紀翔要是心胸開闊一點還好,那或許他們會平靜的度過那個風雨之夜,畢竟他們隻是無關大局的小人物。可紀翔真要是十分不爽,順便下令派個枯那樣的高手帶個千騎鐵甲碾壓而來也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這一大壺他們或許真喝不下!
......
青州城東城門外,高闊的城牆恰好遮住了剛邁過城頭的夕陽。一個白衣玉麵的少年立於一匹黑血烏騅之上,一旁是一個青衫中年騎馬同行。
兩人正是木少風和蕭恒。
“蕭叔,老木不會是瞎編排的吧?”木少風本還在南都守株待兔,等著那位仙女出皇宮。
“不可胡說,老爺說了南都近日會不太平,你就別出去瞎折騰了,少惹點麻煩,讓老爺省省心成不?”蕭恒對著木府大公子嚴厲的很。
木少風是木府唯一的血脈,蕭恒對他是寄予厚望的,可這小子著實讓老蕭失望,教他練武懶懶散散,讓他讀書心不在焉。不過這小子對某事一旦來了興趣,那簡直是不二的天才,用不了些時日就能玩的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就拿圍棋來說,九歲那年,溜出木府玩耍的木少風在街角邊見到擺殘局的一位盲棋師和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坐隱手談,盲棋師穿的幹淨整潔,倒是老道士沒半點仙風道骨的神仙派頭,道袍襤褸魄落,要不是手裏裝模作樣的捏了把拂塵,背上掛了柄或許幾文錢都沒人要的桃木劍,甚至會被人當做乞丐。
街市盡管熱鬧非凡,可牆角的精彩弈局卻無人問津,無非是因為那兩人少了一副國手的派頭,一個瞎眼殘疾,一個落魄老乞...好吧,算落魄道士,總之不會有青年才子達官顯貴對這種街頭土鱉生出興趣。但唯獨九歲的木少風在那旁邊蹲了一下午,他其實並不對棋局感興趣,他那時壓根就不會圍棋,他隻是好奇這個瞎子伯伯啥都看不見,怎麼下棋?最多還對老道士背上的那柄廉價桃木劍生出了兩分把玩之意。
木少風雖不愛練武更厭惡讀聖賢文章,卻也不是那種隻愛看螞蟻搬家和鬥蛐蛐的農家小娃兒,這家夥六歲能通音律,七歲能譜曲,八歲就敢指著名家唐阜成的‘仙鶴朝宗圖’說那是胡亂玩意兒,九歲時給大墨客李陌心批了一句:為賦新詞強說愁,賤兮兮的矯情!搞得這位大文人敢怒不敢言!
那日在街角,木少風活生生的蹲了一下午,他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那位瞎子老伯如何能落子無誤,老道士落子之時並未報位,木少風甚至為了確定老伯是否真瞎,還膽大包天的問了句:你是瞎子嗎?這還不止,這家夥居然使勁的在人家麵前揮舞了半響,最終盲棋師不動如山的身影才讓他確定:是真瞎啊!
那日老道士與瞎子老伯下了三局,木少風不知誰勝誰負,隻是那老道士臨行前摸了一把木少風的水嫩小臉蛋流氓的說了一句:這小娃兒長得真俊呐!木少風翻了個白眼,這還要他說,要不府上那些個丫鬟婢女咋都有意無意的摸他捏他占便宜呢!若這老道是普通的糟老頭兒,木少風還真怕他是趣味怪癖的戀.童人,說不得會跳腳罵娘。隻是那日木少風對這兩人都充滿了好奇,當他看著老道士向前而去之時問了句:老爺爺是何方神聖?
落魄老道士沒有回首,笑唱一句我乃謫仙人卻留下了木少風認為並不落魄的瀟灑背影。
木少風後來又問了盲棋師一句:大伯可看得見?
盲棋師笑了一句:看不見也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