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最終攻進了成安城。巴特、姚大壽、李修武、陳羽綸用不同的方式迎接這個慘烈的結果,他們都在向日本人痛陳著一件事——中國人不會屈服!
李修武坐在書房裏,盡管他極力把身體的重量放在椅背上,但還是會抑製不住地顫抖。戰鬥遠比他想象的要激烈,他絕望地意識到成安城保不住了。
牆上的掛鍾滴答不絕,遠處的槍炮聲都沒能掩蓋住它的聲音,在李修武聽來,這是在為他的生命讀秒,也是在為成安城的命運讀秒。
“不行,必須保住成安城。”李修武拚命搖著電話,話筒裏傳來的是蜂鳴聲——電話線斷了,成安已經失去了和外界聯係的唯一方式!
日本人湧到了成安城下。迫擊炮和擲彈筒的聲音此起彼伏,城牆變成了一葉漂浮在洶湧波濤上的小舟,在接連不斷的巨響中劇烈地搖撼。氣浪攜帶著嗆人的硝煙粗魯地推搡著城頭的士兵,此時,再堅強的意誌也要屈服於生理的本能,他們隻能在橫飛的彈片中躲避、隱藏。
“老鍾!”姚大壽向鍾漢生和陳國良招手,“你們快帶著學生兵回城吧,我怕一旦城破老百姓會向城外湧,沒人維持秩序可不行。”他看了一眼躲在沙包後麵的學生兵,“這些孩子是中國的未來,給咱們中國留些文化的種子吧,別白白犧牲了他們的生命。”
“讓國良帶著學生兵撤,我留下。”鍾漢生說。
“不行!”姚大壽大聲說,“這些孩子沒有戰場經驗,經不得大場麵。他們必須要你來指揮!”
鍾漢生鄭重地點點頭。
姚大壽突然抱住鍾漢生,“老鍾,我知道你是共產黨,無論共產黨還是國民黨,咱們現在都有一個名字,中國軍人!這群學生兵交給你了!”
鍾漢生用力在姚大壽的後背上拍了拍:“老姚,放心,我用中國軍人的榮譽擔保他們的安全。”
姚大壽鬆開手:“走吧,帶著孩子們快走!”
“保重!”鍾漢生向姚大壽行了一個軍禮。
姚大壽雙目炯炯地還了一個軍禮,他們頭頂上,一杆殘破的軍旗在硝煙中呼呼作響地飛舞。
成安城下,日本人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
“狗日的巴特,如果這一仗打完我還活著,一定先把察哈爾騎兵連全部突突掉!”姚大壽滿臉是血地靠在沙包上。
一個士兵把已經被炸癟的鋼盔戴到姚大壽的頭上:“營長,注意彈片。”
姚大壽一把扯掉鋼盔:“老子今天就沒打算活下去!”
日軍突然停止了對成安城的攻擊,“龜兒子們怎麼不打了?”士兵們的耳朵一時還難以適應這種突然而來的安靜。
一種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在城下席卷而來,猶如萬鈞雷霆搖天撼地。
“狗日的巴特終於來了!”姚大壽興奮地一拳砸在沙包上。
曠野裏,騎兵連狂飆突起,自北而南插入日軍陣地。呐喊聲、馬蹄聲、馬刀的砍斫聲混成了比槍炮聲還要讓人魂悸魄動的聲響。日軍被這股突然而至的驃騎衝擊成兩塊,機槍手和炮手成了這夥不速之客的襲擊目標。閃亮的馬刀攜風帶雨地嵌入骨肉,在馬刀拔出的一刹那,鮮血強勁地噴濺而出。日本人開始競相躲避,他們在馬蹄攢動和刀光閃爍間倉皇地相互推搡,驚恐地呼喊奔走。
“八嘎!”山口尚林攥刀把的手浸出了汗水,自盧溝橋事變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狼狽的局麵,現在看來求“完勝”已經變成了癡人說夢,即便最終能攻下成安城,他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殺死這群支那騎兵,一個都不能放過!”山口尚林聲嘶力竭地大喊。
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然迎麵而來。
“大佐小心!”幾個衛兵把山口尚林推倒在地。巴特的馬刀伴隨著惡毒的咒罵在他的頭頂劃過一道銀色的弧形線。山口尚林感覺額頭熱辣辣地痛,粘稠的血頓時蒙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