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2時許,張雲卿一行到了陳家祠堂(即教信鄉中心學校所在地)。李根源敲門,很快房裏的燈亮了,開門的正是張鑽子。
“滿老爺,你來得正是時候,有好機會!”張鑽子讓眾人進屋,一邊關門一邊對張雲卿說。
“什麼好機會?”
“11月17日,武岡城裏召開慶典大會,凡屬新成立的鄉政府都要參加,信教鄉中心小學的老師們都接到通知,正準備進城去開會,這難道不是好機會嗎?”
“這確實是個好機會!”張雲卿當即就與李根源商討了暗殺行動計劃。為了不走漏消息,張雲卿規定所有人員不要單獨活動,都聚在一起恃機行動。接著,由校長李閃灼、李根源分頭通知全校教師於11月15日去武岡參加大會。他們還按照張雲卿的旨意反複強調:“為了防止土匪襲擾,一律在學校集合,統一行動。”
這是新政權成立後的第一個盛會,得到通知的教師們感到格外興奮、激動,個個都在積極準備著。10月15日上午,教職員們陸續趕到學校,唯有李根源不來,校長李閃灼說他到黃橋鋪去了,要大家等他。此時,李根源正與張雲卿一起躲藏在隔壁,他們明明白白聽到有人在說:“我們幹脆回家,明天再去。”
李閃灼忙勸道:“還是耐心等一會吧,好歹吃了飯再做打算。”於是便安排人做飯。
飯後,因李根源還沒回來,又有人提議明天進城,李根源見時候差不多了,這才從後門出去,繞了一圈又回到學校。人員到齊了,大家互相埋怨了一番,又有人提出:“今天太晚了,走不得多遠,還不如明天走,免得落夥鋪。”這話是有道理的,因為從學校到武岡隻有40多公裏,剛好一天可以走到。
李閃灼不同意說:“早晚花西坳,不到也要到。今天走一程,歇宿在花西坳,明天鬆快一些。”他是校長,說話當然算數,就這樣大家一同上了路。一共十一人,即教職員工9人,李閃灼、李根源、李湘卿、李期頤、曾蹈距、陳文球、曾芝珊、劉臨軒、李肇段(校工),兩名搭伴去武岡複學的學生李得名(陳文球的內弟)、雷厚和(李期頤的親戚)。盡管動身遲了,加之天又下著毛毛細雨,道路泥滑不好走,但大家一想到將要出席這樣的盛會,都打心眼裏高興。
花西坳三麵環山,在一片梯田上排居著十多戶人家,距教信鄉中心小學十五華裏。它是武岡北鄉人進城的必經之地,周圍十餘裏沒有人煙,來往客人經常投宿於此,因此有五六戶人家開設客棧。由於所處地理位置僻靜險要,張雲卿匪部早年經常在這裏關羊搶劫。
以往,李閃灼每年至少要去縣城一兩次,往返時都要在曾紀為客棧住宿或者吃飯、休息,是老相熟了。所以,他領著大夥徑直往曾紀為客棧走去。曾老板看到這麼多人,又來得晚,生怕被土匪所探,不答應他們住宿。而李閃灼就以曾老板的兒子是同學執意相求,又經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曾老板不好再椎,遂答應他們住下,又替他們煮了飯。
吃過晚飯不久,大家提議早點睡覺,明天好起早趕路。李閃灼便親自點名安排住宿,他說:“曾蹈距、陳文球、曾芝珊、劉臨軒、李肇段,你們幾位貴客就睡樓下客房裏;其餘的睡樓上。”他這樣安排,都是按照張雲卿的授意。
晚上十二時許,張雲卿一行來到花西坳曾紀為客棧,先將前後門堵住,然後踢門。張雲卿的屬下曾經常在這一帶搶劫,老板經曆得多,因此也不驚慌,正要起床開門,門就被踢開了。張雲卿一行都蒙著頭,進入後,老板和客人被驚懵了,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張雲卿令人點燃了堂屋裏的荷葉燈,接著就翻箱倒櫃抄家,劫走老板和客人的一些東西,然後又提著燈,一起闖進樓下的客房裏。
此時,曾蹈距等六人還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有的連外衣外褲都來不及穿上。當他們在燈下看清了闖進來的是幾個氣勢洶洶、左手拿著繩子、右手握著手槍的土匪時,繩索已把他們捆綁得嚴嚴實實,一個個依次往外推去。第一個被推出去的是曾芝珊,僅走出門十幾步,槍聲響了。劉臨軒放聲大喊:“我們都是教書的!”回答他的是當麵一槍……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都已倒在血泊中。第五個是陳文球,他見勢不妙,就地往一丈多高的田坎滾下去跑了。最後一個是李肇段,張鑽子慌張地把他槍殺在走廊上。
匪徒們持著火把,沿著屋前陡坡下的梯田尋找陳文球,當他們沒有找到陳文球時,又返回來給倒下的五個人補了幾槍才走。
17日淩晨三點多,張雲卿一行回到信教鄉中心小學,不一會兒李根源、李閃灼回來了,便要他們領著去陳文球家裏抓人。
李根源說:“他受了驚嚇,肯定不敢在屋裏呆了。”
張雲卿說:“沒有關係,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找到他的家就行了。”
李根源領著張雲卿一行來到陳文球家裏,踢開門,裏麵已經空無一人——很明顯,這一家子都逃了。
張雲卿於是留下張鑽子,吩咐他一定要找到陳文球,這才帶領一夥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