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過女兒,要將江斯皓交給法庭審判,不能食言。
然而,寧曜的話音剛落,江斯皓手中便甩出了那把前一刻才在展顏病房裏拿到的水果刀,唇角邊的笑意,變得越發的讓人冷寒。
還不等寧曜反應,隻見那人揚起手中的刀,一刀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胸口上刺去。
事發突然,寧曜始料未及。
他在瞬間裏收了槍,可那把鋒利的刀,還是深深的紮進了江斯皓的胸口。
下一刻,那男人張揚的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眸光微弱的轉落在寧曜的身上,然後,單膝跪地,疼痛難耐。
“江斯皓……”寧曜收了槍,突然之間也沒什麼顧忌,上前扶著他險些倒地的身子,繼而對著走廊盡頭喊,“來人,快來人。”
喊到一半的時候,江斯皓卻拉住他,堅定微弱的語氣說:“寧曜,你這輩子都別想要我跟她離婚,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也不可能簽下離婚協議的。我現在死了,也是以展顏丈夫的身份死。”
看著那男人胸口不斷冒出鮮血,瞬間成為一個血人,寧曜真的不知所措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江斯皓會自殺,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能令他自殺?
寧曜單膝蹲在他身邊,眼睜睜的看著他胸口處的血不斷的往外流,而自己卻使不上一點力氣去幫他。
那男人視線裏突然一陣模糊,或許是因胸口的疼痛太厲害,促使他整個人無力的倒在血泊之中,深邃空洞的眼神,宛如古希臘神話中裏,望著水仙花死去的王子。
趁著還有一絲意識,他猛然抓著寧曜的手說:“我死有餘辜,那些壞事,我已經做膩了,寧曜,答應我,把我的眼角膜給展顏,我要補償我、補償我對她的虧欠,答應我,答應我。”
“噗!”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來,灑了寧曜滿身都是,他定睛看著虛弱的江斯皓,親耳聽到他說的話,他呆住了。
原來……
原來他……
“我騙了她五年,囚禁了她五年,五年……五年時間裏,就算我曾為她付出過生命,可終究換不來在她心目中的一席之地。”
“她胸口上的那一槍,是我給的,她的眼睛,也是因我而瞎的,所以,我願意自行了斷。寧曜,答應我,把我的眼角膜給她,答應我。”
他滿是鮮血的手抓著他,不斷懇求,漸漸渙散的目光裏全是渴望。
寧曜呆愣住了,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不遠處,冷子煜帶著幾個醫生朝這邊飛奔了過來。
幾個人利索的將江斯皓抬上擔架,江斯皓望著天花板,或許是心痛得早已麻木的緣故吧,這一刻,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唇角邊的笑意,帶著觸目驚心的血紅,顯得那麼悲傷,那麼驚豔。
隻有意識,還模模糊糊的存在。
曾經的擁有,曾經的美好,曾經的一切都陸陸續續的在他的腦海中回放,一點一滴裏,都夾著著展顏的影子。
他慶幸生命中有過她。
美國那五年的時光,是他黑暗扭曲的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光。
隻可惜,他太貪心,想要的太多。
……
在搶救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他的視線,也隨之一起被黑暗籠罩,再也看不清這個世界,和那個像白月光一樣疏朗的女子。
別了,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