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首先抱怨道,“父王真是不該,納了這寧城第一歌妓,也不讓我們見識一下,找這麼些粗枝爛葉來表演,怎麼能讓大家盡興?”
三皇子立即接道,“皇兄這話可別傳到父王耳朵裏了,現在的如若溪可不是昔日的歌妓了,我們得尊稱她一聲如妃娘娘才行”
六皇子本是太子一派的人,聽到三皇子這樣說,也不禁打趣起來,“三皇兄真是好肚量,想想前幾日吧,你與貴妃娘娘可還跪在殿外,要求父王處死如若溪呢,今天反倒替她說起話來了”
“六弟此言差矣”三皇子辯駁道,“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死不能複生啊,活著的人始終要懂得向前看才好”
“三皇弟說的對呀”太子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不無挖苦的說道,“對於三皇弟來說,女人當然比兄弟重要了,既然如若溪進了宮,又怎能逃得出三弟你的魔掌呢?”
眾人聞聲大笑起來,三皇子也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不辯駁也不承認,的確,他心中也正有此意。
太子看他賊心外露,接著下套,“可是三弟呀,你有沒有想過,這如若溪之前淪落風塵,現如今就算是被封為上妃,也不過是個殘花敗柳了,想不到三弟的品味是越來越低了”
“這方麵皇兄就不用操心了”三皇子聽出太子是有意想要貶低他,便試著駁他一番,“皇兄常在宮中享福,不了解這外麵的世界,就比如說這如若溪,雖說是名歌妓,可是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身世清白了”
“如若溪清白?”太子大笑了起來,笑聲肆意而張狂。
六皇子也隨聲附和起來,忽而又一眼瞥見旁邊獨自斟茶的幕青衣和坐在對麵臉色僵青的公主妹妹,興致立即高漲起來,隨即說了一句,“要想知道如若溪清不清白很簡單,問問我們駙馬老弟不就行了,駙馬老弟應該清楚的很吧?”
六皇子說著也就得意忘形,將一隻手臂很隨意的搭到了幕青衣的肩上,幕青衣正持茶杯的手悄然頓住,隻一秒時間,六皇子的手便被反折到了背後,還沒來得及喊疼,就聽到從自己身上傳來的“哢哢”聲。
“啊~”六皇子尖叫出來,叫聲劃過了歌舞鼓鳴,直傳到了大殿之上。
“是誰在喊?”皇上正在大殿之上跟如若溪講話,突然被人擾了雅興,不覺皺起眉頭往下看去。
“聖上,奴才這就下去看看”伏公公輕聲說。
正在伏公公走下台階之際,殿外突然傳來通報,“駐邊大將軍前來祝賀!”。
眾人好奇的向門外看去,隻見一名全身鐵甲裝扮的年輕人抱盔走進大殿,他的身材極為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俊朗,猶如一尊塑雕,幽暗深邃的眸子裏,顯得狂野不拘,待他站定,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氣勢。
“沈晟軒?”太子驚到了,手中的酒杯都沒握穩,酒水從傾斜的杯中溢出,灑在了錦服之上。
伏公公也不禁愣住了,失聲叫道,“沈,沈將軍”。
再回過頭來看皇上,皇上的表情也開始僵硬,站在後麵的辰明,思緒更是複雜。
眾人呆了好一陣子,終於想起了跟這個名字最相關聯的一個人,那就是—公主。
不待大家巡視,寧天靈早已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輕聲叫了一聲,“晟軒哥哥—”
這一聲輕叫喚醒了沈晟軒埋藏至深的鐵血柔情,他緩緩轉過身,滿心的期盼甚至讓他覺得有些顫抖。
或許是太久沒見了,知道自己可以再回來時,他欣喜的幾天幾夜不能入眠,怕是醒了會發現那隻是夢,在要回來的那些日子裏,他一遍一遍的跟自己排練,去設想見麵的場景和自己要說出來的話,可是現在真的見了,他竟連抬眼看她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想要說出的話了。
沈晟軒緩緩的抬起頭來,目光終於交織在了一起。
寧天靈的眼淚隨著臉龐悄然落下,她的晟軒哥哥,終究還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麵前,他沒死,他活的好好的,他答應過在她公主府前的水池中種滿他親手采摘的鮮荷,之前隻種了一半,他怎麼會死呢?
沈晟軒的嘴角有些抽搐,他用盡了力氣,卻還是開不了口,他曾記得他對她說過,遇見你,是我一生一世的春暖花開。
的確,每個人總會有些時候,忘了自己曾經走過和想要去走的路,那些匆匆而逝的年華,會讓人不經意間記住和忘記,他本以為過了那段時光,他的思念就會隨風褪去,她的身影也隻會隨風而曳,到最後飄零再到消散遺忘,可是不曾想到,記憶總是若即若離藏在歲月的某個角落,如幻如泡影,一觸即散,卻又將碎片植入骨髓,痛進心扉···
不知不覺間這一眼相見,化成了無窮無盡令人淚眼朦朧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