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旋風(1 / 2)

黃泉穀。

沒有草木芳菲,日出日落。

沒有白鷺振翅,黃鸝高歌。

小小的山穀,孤寂而苦悶,猶如一葉小舟,埋沒在歲月的塵埃裏,沒有風暴,沒有浪濤,靜靜的,隻有彌散的薄霧在空中永久的徘徊。

“叮,叮,叮……”

悅耳的聲響,突然在寧靜中迸發,似散落的珍珠,紛飛迭起,回蕩在小小的山穀。

狄良側耳傾聽,臉上露出了微笑。遠處傳來的,並不僅僅是清亮的聲音,那是心靈的撫慰,是幸福的號角,因為今天晚上,又能和久別的父母、姨母重逢了。

在這個寂寥的山穀,從小到大,隻有自己一人,本來不大的山穀已變得十分空曠,孤獨與失落充斥在每一個角落,當然也包括這個少年的心裏。

天幕熹微,白色與黑色的石頭,擠滿地麵,見不到一棵小草甚至綠色的植物,偶爾有幾株豔紅的蘑菇,點綴在單調的石叢中,顯得詭異而高貴。

光禿禿的骨柏,散溢著陰冷的氣息,森然林立在穀口,形成一道慘白的屏障,遮蔽了外麵的世界。

它們是死神的衛士,戍守的卻不是一道門,而是一種秩序,強者製定的、不容更改的秩序,盡管有時是一種錯誤,但這並不影響它的長久存在,因為在死亡麵前,那些弱小的生靈選擇了容忍和退讓。

此時,骨柏的樹幹上,正裂開一個個血紅的小洞,發出聲聲脆響。白色的膏狀物,閃著刺眼的光亮,從洞口湧出,結成一個個桃子般的果實。原本死氣沉沉的骨柏林,漸漸瘋狂起來,枝幹瑟瑟抖動,“嗚嗚”地哭泣著,似在痛苦地傾訴。

期盼已久的美味即將成熟,狄良難抑心中的欣慰,握緊手中的石刀,目不轉睛地盯著。果實迅速長大,變化著顏色,先是黃色,緊接著是橙色、紅色,血一樣的紅色,所以穀中的人叫它們血桃。

這片骨柏五年結一次果,血桃不僅是一種美味,更是大補的鬼果,因為隻有這鬼氣森森的冥界,才是血桃生長的地方。

終於,血桃長到了拳頭般大小,顏色暗紅。狄良一下衝入林中,興奮地揮舞著石刀,將果實從骨柏上切下。

血桃一離開樹幹,骨柏的裂口便迅速合攏,恢複如初,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幻。

不大工夫兒,狄良便收了大部分果實,剩下的變得僵硬、漆黑,脫落在地上,壘起一個個黑石堆,像墳墓,埋葬著曾經的痛苦。

骨柏林很快安靜下來,活脫兒一群骷髏,沒有不滿,沒有希望,隻記得守候。

看著滿地的石頭,狄良不禁覺得有些可惜,雖是如此,他的心裏仍然很舒暢。這次收獲很不錯,比五年前要好的多,足夠食用好長一段時間。

站在小丘上,狄良靜靜地望著遠方的天空。姨母傳給自己的那些記憶,又浮現在眼前。寧靜的小山村,熱鬧的城鎮,溫順的綿羊,飛奔的駿馬,有青山綠水,還有那些辛勞的人們,一切都那麼新奇,充滿著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