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些瑣碎的暖(1)(1 / 3)

總有一些細微的感動,盛開成一朵朵碎小的花,守候在我們人生的旅途中,等著與我們邂逅,來撫慰我們疲憊的心,讓我們感受生命就是一種溫暖的美麗……

陪你好好活一次

文/冼播種

自從我歲參加工作後,終於體會到了她的難處。一個人,種六畝地,九分田,養十幾頭豬,帶著兩個尚且讀書的孩子……這便是她,我苦難的母親。記得二十二歲時我便往家裏郵了第一筆生活費,希望她把一切農活都停下來,不讓她下地,不讓她喂豬,更不讓她騎著破破爛爛的三輪車到處拉柴火。勞動了一輩子,她不習慣這樣的生活。後來把她接到了我家,她還閑不住,每天天剛蒙蒙亮,她就起床了。燒水,拖地,抹桌子,樓上到樓下,一遍又一遍……

為了讓她過些安逸的生活,我決定把她送到街坊組織的文藝團裏麵去,跟著那些退休的老太太們跳跳舞,唱唱歌。她才去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她說自己胖,不靈活,站在隊伍裏完全就是搗亂分子,再者,手指太粗,手掌太大,拿扇子、拿花都不好看。

周末,我跑了趟健身所,給她辦了張瑜伽卡。好說歹說,她死活不願去。她在電視裏見過,那些練瑜伽的姑娘,大都白白淨淨,高挑清瘦,不像她這般模樣。後來,聽到我說交了錢,不能退,又是中年婦女班,她才嘟嘟囔囔地跟了去。

練了一周,她又擱下了。這些年的苦力活,使她的腰椎落下了不少毛病。因此,隻要教練一逼著下腰,她就疼得冷汗直冒。

有朋友給我出主意,說讓她看點自己喜歡的書,有趣的電視節目。我照做了,可仍然行不通。她沒上過幾年學,認不了幾個字,加上年事已過,記憶力退化,更是弄不懂書裏究竟說些什麼。電視節目再有趣,再好看,那也不至於成天耗在上麵。

沒辦法,我隻好幫她報了旅行團。世博,杭州,北京等各大城市半月遊。她長那麼大,還從來沒出過遠門。她怕,自己既不識字,又說不了普通話,萬一出什麼事情,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我擱下手裏的一切工作,陪她外出旅行。記得她曾經說過,最想去北京看看故宮和長城。臨行前,我讓北京的朋友幫忙訂好了房間和飯店。

坐飛機,她一看價格,嫌貴,不行。我買了兩張火車票,一張上鋪,一張下鋪。轉手把上鋪的價格遞給她看,勉強還能接受。

火車還沒駛出兩省,她就熬不住了。臉白,手抖,躺在下鋪,吐得翻江倒海。沒辦法,隻好領著她,中途下車。北京沒去成,她也不抱怨。

回家後,她悄悄去當地的複烤廠報了名。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的班。我去看過她,在轟隆隆的車間裏,她和幾個農村的大娘,各自扛著一百多斤的煙筒,呼哧呼哧地圍著流水線跑。

她再一次擁有了燦爛的笑容。

我沒有把她叫回家。走在涼風徐徐的馬路上,我忽然有點想哭。她這一輩子,究竟為了什麼?

如果可以選擇來生,那麼,我一定要做她的哥哥。這樣,我們就不必再有母子的忐忑與心疼,長久的生離與死別。而我也可以教她寫字,教她看書,帶她旅行,陪著她,好好地活上一次。

車上的母親

文/寰行

2003年,我在雲南省宣威市第六中學念高一。那時,父親病逝剛滿周年。母親為了撐起我和年幼的弟弟,在家門對麵的巷子裏辟出了一間小屋,用以養豬。

十幾頭日漸肥壯的白豬,在我的記憶中,如同一麵麵不停輪轉的磨盤,將我悲苦的母親團團圍在中央。她隻能無奈地站在那兒,任憑它們一口一口地吞噬殘剩的氣力。

母親買了輛藍色的三輪車,租了幾畝荒地。由於廢棄得太久,土質顯得堅硬而又貧瘠。為了省去化肥和牛耕的費用,母親每天五點起床,從城南到城北,將一車又一車的豬糞倒進地裏,鬆土,混合,播下種子。

我很少有機會去地裏。母親不讓我去,怕耽擱學業,而我本身也從未主動要求過。十六七的年紀啊,誰不曾愛慕虛榮過?就像母親不管如何勸說,我都不肯以單親家庭這個理由向學校申請補助和減免一樣。

姨父的親戚在城東火車站開了一家汽車修理廠,因為稍具規模,客源較廣的緣故,每天都會有滿滿兩桶泔水。

出於對孤兒寡母的憐憫,他們決定免費讓母親把這些泔水拉去喂豬。母親樂壞了,每天中午剛從地裏回來,便迫不及待地去修理廠拉泔水。兩桶油膩酸臭的泔水,在寬闊的馬路上,沿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