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那個布滿灰塵的圖書室,他眼睛都亮了,那裏麵真有不少好書,有的還是新買的,都沒拆封呢。他一排排地搜尋著,把認為適合學生閱讀的,全都堆放到一起。從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多,他興奮地看著挑選出來的足有兩千冊的書,全然忘了饑餓。交款時,他發現兜裏帶的錢不夠了,便打電話向住在縣城裏的同學求援。拿到錢,他又租了一台敞篷的農用四輪車往學校運送。為了省下搬運費,他一趟趟地把書從三樓搬下來裝上車,累得他幾乎都虛脫了。黃昏時分,才把最後一捆書搬上車。
他費力地爬上拖掛車箱,躺在書堆上,饑腸開始咕咕地叫喚。這時,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可是,看著那一車的書,他竟嘿嘿地笑了起來,仿佛撿到了大塊的金子。
四輪車在公路上突突地跑著,疲憊不堪的他躺在那裏,想著下個月開工資要先還給同學,再去購書恐怕要等兩個月以後了,自己可以借此好好休息一下。想著想著,他開始打瞌睡了。
他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聽到司機驚慌地大喊著:“快跳車!快跳車!”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行駛在那座老舊的公路大橋上的四輪車,正失控地七扭八拐地跳著舞,顯然是車閘突然失靈了,司機已無法操控了。那一刻,他本能地用身子護住那一車的書,全然忘了失控的四輪車隨時都會給他帶來致命的危險。
司機又衝他喊了一聲:“快跳車!”並迅速地跳下了車,車頭徑直撞向了大橋護欄,隨著護欄“哢嚓”的斷裂聲,車速也驟然減緩,但車頭還是在慣性的帶動下,衝破了護欄,搖晃著懸掛在大橋側麵,幸好後麵的拖掛車箱被突起的一截鋼筋卡住了,沒有隨之墜入橋去。大橋下麵是湍急的河水,正翻著浪花不停地奔流著。要是拖掛車箱沒被卡住,他和那一車書恐怕就都沒命了。
他慢慢地爬下車來,看到坐在地上一臉煞白的司機,他才意識到剛才真可謂是驚心動魄,他們兩個人都命懸一線。司機驚愕地問他:“剛才我喊你,你為什麼不跳車?嚇傻了嗎?”
他心有餘悸地說:“我當時腦子裏隻有那些書了,已經忘了危險。”
司機很後怕地說:“你真是一個書呆子,命重要,還是書重要啊?不過,也可能是你平素積德行善了,老天有眼,遇到這麼大的危險,我們人和車居然都保住了。”
“真是幸運!真是幸運!”他也連連慨歎。
等救援的車將懸在橋側的車頭拉上來,把書拉回學校,已經是後半夜了。他癱軟地倚坐在宿舍床上,一口氣吃下三大包方便麵。
聞訊趕來的校長和老師們,聽他輕描淡寫地講述了這一天的經過,都為他感到慶幸。
那是他記憶中最開心的一天,多少年都清晰地記得。
甜潤一生的柿子
文/靜水流深
天漸漸地黑下來了。揣著滿懷的忐忑,他緊張地跟在同桌的身後,慢吞吞地朝師大那個試驗園走去。高三的同桌一臉輕鬆地告訴他:“跟著我走,保證沒有事兒的,上次大白天我都抱回來一個大西瓜呢。”
同桌是那天去師大看表姐時,偶然發現了校園一角生物係做試驗的小菜園,那裏麵種著許多市場上根本買不到的蔬菜瓜果。禁不住那些鮮豔欲滴的果實的吸引,同桌悄悄地扒開木柵鑽了進去,帶回了一兜的興奮。
來到試驗園跟前,同桌去四周細細地偵察了一番,向他發了一個“平安無事”的信號,他便跟著同桌飛快地鑽了進去。他剛剛手忙腳亂地摘了幾個柿子,就聽到不遠處有人腳步匆匆地朝這邊跑來。
不好,他們被發現了,同桌經驗老到地鑽出木柵欄缺口,迅速逃之夭夭。他卻雙腿一軟,癱坐在那裏,懷裏的柿子滾落到地上。
“完了,若是被告到學校去,肯定得挨嚴厲的處分甚至可能被開除,大學的夢想也許就此斷了,下崗後脾氣變得更加暴躁的父親會狠狠地揍自己一頓,當保潔工的母親會傷心地更抬不起頭來。”他萬分沮喪的雙手捶頭,懊悔不該受了同桌的一再慫恿,讓自己陷入這樣無法挽回的窘境。
那位老教授走過來,撿起那幾個刺目的柿子,伸手將他拉起來。他就那麼乖乖地跟在老教授身後,走到對麵樓的一間辦公室裏。
“嚇著你了吧?孩子。”老教授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我……我……我……”他囁囁地不知該說什麼。
“謝謝你啊,幫我摘了這些柿子,我這兩天正想品嚐品嚐它們的味道呢。”老教授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