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進城擦皮鞋好幾年了,手藝不錯,同行都不願與他競爭,遠遠避開。因此,喜子得以獨占一個十字路口,笑迎四麵來客,盡攬八方生意。
一天,來了一個拎擦鞋箱的姑娘,緊挨喜子支起了攤子,大大咧咧地吆喝開了:“擦皮鞋嘍!擦皮鞋嘍!”姑娘名叫小雪,別看是個新手,因為來擦皮鞋的大多是男人,見她長得眉清目秀,都往她攤子前湊,對喜子視而不見,所以,她一來就搶走了喜子的生意。
好手藝比不過俏臉蛋啊!幾天過去了,喜子忍無可忍:“何方來的女俠,膽子不小,竟敢虎口拔牙?哎,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小雪挪了挪攤子,反而挨得更近:“見我生意好,嫉妒了,是吧?不服氣,你也變成一個女的呀!你算什麼老虎?一隻病貓!”
一氣之下,喜子遠遠搬走了。奇怪的是,小雪的影子卻緊緊追來了,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趕也趕不走,整天丟了魂兒似的,這是怎麼回事?實在憋不住了,喜子隻好又搬回十字路口,哪怕生意不好,他也想離小雪近點——你別說,天天守著一個漂亮姑娘,一邊擦皮鞋一邊養眼,還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見喜子回來了,小雪故意繃起臉:“你怎麼回來了?離我遠點!”喜子挪了挪攤子,反而挨得更近了:“我見你長得漂亮,怕你被人欺負,不放心,來給你當保鏢。”小雪順勢提出:“保鏢就不必了,當我師父,教我手藝,怎麼樣?”喜子半真半假:“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才不幹!”兩人漸漸熟悉了,閑聊時,不約而同地都問對方最大的理想是什麼?答案截然相反,小雪最大的理想是:“有人天天為我擦皮鞋。”喜子最大的理想是:“有人排著隊要我擦皮鞋。”
正當喜子暗暗喜歡上小雪時,不幸出現了“敵情”。一個中年男人常常來找小雪擦皮鞋,從皮鞋的檔次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很有錢的男人。更為惱火的是,小雪向那男人介紹喜子時,竟說:“這是我哥。”誰是你哥?鬼才願意當你哥!喜子悶悶憋了幾天,憋出一句小品台詞:“別哥哥妹妹的,容易出事!”小雪嘻嘻一笑:“自作多情了吧?一個擦皮鞋的,出事也出不到你頭上!”
喜子噎了個輪睜鼓眼,小雪一亮嗓門,唱起了民歌:“鐵打鏈子九尺九,哥拴脖子妹拴手;砍斷脖子筋骨在,陰曹地府跟你走!”歌聲悠揚、嘹亮、飽含深情,喜子聽出“味”來了,嘿嘿直樂。
一天,那男人又來擦皮鞋,喜子搶先迎上前去:“我手藝好,我給你擦!”那男人似笑非笑:“對不起,我就喜歡找手藝差的,關心弱勢群體,獻出一份愛心。”說著,坐到小雪麵前的椅子上,與小雪談笑風生,聽得喜子心如刀絞。一轉眼,喜子目瞪口呆,小雪喜滋滋坐在椅子上,剛才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則半蹲在地,給她擦皮鞋!乾坤怎麼顛倒了?喜子半晌才明白,那男人是在教小雪擦皮鞋,那一招一式挺“專業”的!看著小雪一臉幸福的樣子,喜子後悔不迭,教她擦皮鞋的應該是我啊!
擦完皮鞋,那男人掏出一張名片,要小雪有事隻管去找他。喜子從名片上得知,那男人姓鄭,是一家私營企業老板。鄭老板說,他剛進城時也是擦皮鞋,靠擦皮鞋起家才有了今天,當初,老婆吃不了苦,跟他離了婚……又有錢,又離了婚,這是最危險的男人!鄭老板走後,喜子酸溜溜地說了一句:“恭喜恭喜,你傍上大款了!”小雪一下火了:“誰傍上大款了?就算傍上大款,關你什麼事!”喜子還是頭一次看見小雪發這麼大的火,發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盯上小雪的不止鄭老板,還有一夥小流氓。一天傍晚,這夥小流氓又來了,小雪低著腦袋給一個小痞子擦皮鞋,擦著擦著,鞋尖冷不防蹺向她的胸前……小雪氣紅了臉:“你想幹什麼?”小痞子一臉壞笑。喜子勃然大怒,挺身而起:“欺負一個女娃算什麼?有種衝我來!”小流氓圍了上來:“關你屁事?你是她什麼人?”喜子臨危不懼:“我是她哥!”小痞子掏出一把匕首:“是情哥哥吧?媽的,老子砍斷你的手指,叫你擦不成皮鞋!”一場混戰後,盡管小流氓被警察抓走了,喜子也被活活砍斷了幾根手指。
小雪將喜子送進醫院,醫生說,要接活這幾根手指,少說要十萬。上哪兒去找這麼多錢?喜子知道自己擦不成皮鞋了,抓著小雪的手,說出了心裏話:“我想……天天為你擦皮鞋!”小雪急哭了,少了這幾根手指,喜子怎麼擦皮鞋?他的理想還沒有實現,他還盼望著有人排著隊要他擦皮鞋呀!情急之下,小雪想到了鄭老板,掏出那張名片,火一樣燙手,幾經猶豫,還是隻得去找鄭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