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勝利雖已在望,激烈的戰鬥仍在進行。

戰場上,硝煙彌漫,步槍、衝鋒槍和輕重機槍的嘈雜激烈的怪叫聲連珠般響個不停,手榴彈的爆炸聲和迫擊炮的轟隆聲也沉雷似的在陣地周圍轟響。一場驚心動魄的攻堅戰已經進行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這是一九五年的夏天,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誕生幾個月;大陸全境已經基本解放,中國人民的革命戰爭正麵臨最後勝利的階段。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餘部隊,盤踞在東南沿海幾個孤立的據點上,進行垂死的掙紮反抗。我人民解放軍的一支部隊,窮追猛打,馬不停蹄,向沿海的一個國民黨殘餘部隊盤踞的據點展開了猛烈進攻。

敵人越是麵臨滅亡,他們的掙紮和反抗也越是瘋狂和頑固。加上這股敵人又是國民黨特種部隊裏的一批死硬分子,思想頑固,火力很強;在我突擊部隊的猛烈進攻下,他們仍然氣焰囂張,恃險頑抗。

這股敵人盤踞的是一個大村子;背臨大海,前麵還有一道幾丈寬的海汊。村子的地勢很高,周圍還環繞著幾座連在一起的小山包;這樣的地形確實是易守難攻的。

敵人在山包上設置了好幾道鹿砦和鐵絲網,中間還構築了不少明碉暗堡,形成了強大而密集的火力網;從那裏噴射出輕重機槍的毒灼的火焰,封鎖了海汊對麵的那一片開闊的丘陵地。在這瘋狂的火力封鎖下,突擊部隊已經遭受了不小的傷亡,現在暫時停止了進攻;部隊隱蔽在海汊對麵幾百公尺外的一片山丘後麵,等待著新的進攻命令。

就在這戰鬥的關鍵時刻,團長把騎兵連投入了戰鬥。

一隊剽悍的騎兵,像一陣疾猛的旋風,飛一般的從後麵奔馳而來。奔馳在最前麵的,是一匹全身雪白、又高又壯的大白馬;它就像兩肋生著一對無形的翅膀,身子拉平,鬃毛怒卷,四蹄騰空,隻看見一道白色的閃光,快得連人們的眼睛也跟不上。馬上的騎手,人們看不清模樣,隻見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傾,仿佛和座下的大白馬本來就是一個連接著的整體;他一手舉著雪亮的馬刀,一手拿著烏油油的駁殼槍,迎著疾風飛馳。在他背上,背著一把黃燦燦的軍號,紅色的綢穗在疾風中飛揚著,格外耀眼奪目。緊跟他後麵,也是幾十匹飛一般奔馳的白馬,像一道道銀色的閃電,又像一顆顆整齊排列的流星,很快就來到了步兵戰士們隱蔽待命的窪地前麵。

“高駿濤!”

“白馬連長!”

步兵戰士們像熟悉自己最親密的戰鬥夥伴似的,都這樣親切而驚喜地叫著。

確實的,高駿濤和白馬連的名字,不僅他們這個團裏的戰士感到熟悉和親切,而且就連和他們共同作戰比較多的部隊,也都知道。據說高駿濤最先並不是騎兵,他是團部警通連的通訊班長;一次部隊從戰鬥中俘獲了一批軍馬,團首長命令裝備通訊班。在這批軍馬中,有一匹高大的白馬,性子格外暴躁;看見的人都說是一匹好馬,但是誰隻要剛剛靠近它的身邊,它就昂首翹尾,四蹄亂掀,能跨上馬背的人也騎不了幾步就會被它掀下來。後來,一些想馴服它的人都沒有辦法,準備把它送到後方去處理。當時才十七歲的高駿濤,看到這情況,堅決請求擔負馴服這匹白馬的任務。人們都知道年輕的高駿濤有股倔強勁,他有句口頭禪,就是“不信邪”;隻要認準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去辦成它。在得到領導同意後,高駿濤走近狂嘶暴跳的大白馬身邊,用手一勒韁繩,翻身就躍上馬背;那白馬暴跳得更加激烈,一會兒後腿直立,一會兒前蹄倒豎,總想將高駿濤掀下馬來。但是高駿濤膽大心細,他緊握韁繩,雙手捉住馬頸,全身像生根似的緊緊貼在馬背上,任你前掀後仰,他也毫不膽怯和動搖。這樣狂掀暴跳了一番後,大白馬看看無法將騎手掀下馬背,於是便放開四蹄,飛一般的在原野上奔跑起來。諸位讀者,我們雖不能說,那大白馬奔跑的速度,趕得上今天的飛機和火車;但是借那常用的“風馳電掣”幾個字來形容,確實也並不為過的。那大白馬仿佛就是不願被人馴服,它拚盡全力,毫無目標地瘋狂地在原野上橫衝直撞,逢溝過溝,逢嶺過嶺;人們隻看見馬在飛,幾乎看不見緊貼在馬背上的高駿濤。好些人都暗暗擔心,這時要是高駿濤萬一有點膽怯,失去勇氣和力量,就會立刻被大白馬甩下背來,縱然不粉身碎骨,後果也難以設想。這樣令人提心吊膽地奔馳了好一陣,那匹大白馬終於從瘋狂的暴跳中感到筋疲力盡了,它最後不得不認輸地放慢了步子,馴服地在騎手的駕馭下回到了原地。人們歡呼著迎了上去,隻見大白馬已經跑得全身濕漉漉的;高駿濤的軍衣也汗濕了,但他的臉色依然堅定而興奮,像平時那樣充滿朝氣和力量。他跳下馬來,撫摸著白馬喜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