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開出機場,沿著到火車站去的公路,疾速奔馳起來。

天空彤雲密布,北風刮得正緊。一大隊今天沒有到機場值班;高駿濤得到領導的同意後,和中隊的同誌們趁這個時間,去看望小順玉和她的奶奶。他們知道小順玉她們家把一切都送到了前線,生活十分艱苦,因此,團裏批準他們送些冬天急需的東西去。他們今天帶了兩件棉襖、一條棉被、一條軍毯,和一袋吃的東西。江文玉本來還在衛生隊休養所,聽說中隊的同誌們都要去看望這個可敬可愛的家庭,就堅決要求和大家一起去;經過衛生隊領導和航醫的同意,他終於達到了目的,因此心情感到特別激動和興奮。

開車的還是活躍而幽默的司機老趙,他對陪同高駿濤中隊去執行這個意義重大的任務感到特別高興。一路上,他喜氣洋洋,不住地同他們說話,向他們報告最近他耳聞目睹的種種有趣的、振奮人心的新聞。他那風趣的四川口音和爽朗的笑聲,使這吉普車裏絲毫感覺不出凜冽北風的寒冷。

“高中隊長,你們中隊的保密工作硬是做得高級呢!”老趙一麵靈巧地開著車子,一麵眉開眼笑地說道,“你看這位尉遲恒同誌做了那麼大的好事,連我這個消息最靈通的‘順風耳’也瞞過去啦!”

原來,經過政治處和各單位的共同努力,終於查出了那個搶救落水的朝鮮兒童的無名英雄,就是一大隊四中隊的飛行員尉遲恒。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在從營區到機場的公路外邊,有一條小河,現在河麵已經結了冰。住在附近村莊裏的朝鮮群眾,經常在這條小河裏破冰取水。這天晚飯後,尉遲恒想到機場去看看正在工作的機務組的同誌們;他走到中途,忽然聽到遠處河邊傳來孩子呼喊的聲音。他急忙順著聲音跑過去,隻見一隻水桶浮在河上,一個朝鮮孩子剛冒出來又沉了下去;他立刻脫下上衣,迅速跳下河去。齊胸深的河水裏還有不少冰塊,凜冽刺骨。尉遲恒把孩子抱上岸來,用自己的棉衣包著,大步跑到最近的那個朝鮮老鄉的村子裏,把孩子送到他的家裏。回來的時候,尉遲恒的棉褲已經凍成了冰塊,兩腿也凍僵了。這時程雙虎還在俱樂部裏打球沒有回來,尉遲恒急忙換了衣服,又到夥房去把棉褲烤幹了。他拿著棉褲回到房裏,程雙虎也剛好回來,奇怪地問他為什麼現在洗棉褲。尉遲恒隻說到機場幫機務組幹活,不小心把棉褲弄濕了,因此刷洗了一下。因為飛行員們都經常幫著機務組幹活,程雙虎信以為真,也沒有再問。今天大隊政委從政治處開會回來後,讓大家回憶那天晚飯後的情況:有沒有人到機場附近那條河邊去?有沒有人從外麵打濕了衣服回來?這些問題猛然提醒了程雙虎,他覺著尉遲恒那天洗棉褲挺可疑,時間也差不多,就決心把那天的疑問弄個水落石出。散會後,他就直接跑到他們中隊的幾個機務組去,問他們前天傍晚尉遲恒有沒有到機場去幫著幹活。當那些同誌肯定回答說“沒有”時,程雙虎暗想:八成那天尉遲恒是到河邊去了。他像個偵察兵勝利完成了偵察任務一樣,興高采烈地跑回來,看見高駿濤、尉遲恒、江文玉都在房裏,他進門就朝尉遲恒嚷:“天爺,快坦白!那件事是不是你幹的?”

尉遲恒平靜地問:“什麼事呀?”

程雙虎得意地說道:“反正,啞巴吃餃子——肚裏有數!還是你自己坦白吧!”

高駿濤仿佛有些明白了,笑著向尉遲恒問:“怎麼樣,到底是不是你呀?”

尉遲恒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向程雙虎笑道:“你別胡搗鬼,又相信什麼小廣播啦?”

正在這時,大隊政委和老郝走了進來。老郝一見到尉遲恒,就大聲地埋怨著說道:

“尉遲恒同誌,鬧了半天你是騙了我呀!那天你根本沒到機務組去幹活,你是半路救了朝鮮孩子啦!”

高駿濤和中隊的同誌們都站了起來,熱情地招呼老郝和大隊政委坐。尉遲恒著急地還想分辯,大隊政委笑著說道:“好同誌,別說了。這幾天把我們都蒙在鼓裏。現在政治處周主任要找你談話,他可是代表團黨委正式了解情況,是真是假你去對他說吧。”

在周文敏麵前,尉遲恒隻好把那天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並且再三說明:這件事不算什麼,沒什麼值得提的,希望組織上不要宣揚了。周文敏的意見是:自己謙虛是對的,但這不僅是屬於他個人的事情,要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後來,《戰鷹報》上登出了尉遲恒跳進冰河搶救朝鮮兒童的事跡,廣播室裏也播送了《中朝人民情誼深》的廣播稿,團黨委號召全體同誌學習尉遲恒的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