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國,廄橋城。
“主公,剛剛接到消息,忍城城主成田長泰已答應降伏了,並同意交納人質和誓書。”
城主居室內,直江實綱出聲言道。
上杉謙信緩緩睜開眼睛,他此刻正頭戴扁帽,額前纏白布缽卷,手持念珠,一身黑色法衣的裝扮坐在疊席上。
“這不夠,”上杉謙信喝了一聲,言道,“我還讓成田長泰退隱,把他家督之位讓給長子好了。”
在去年圍攻小田原後,上杉謙信在鶴岡八幡宮,關東管領的就職儀式。典禮結束後,上杉謙信在神社的參道上接受大名豪族的朝拜,當時所有人都跪伏於地,唯獨忍城城主成田長泰卻鶴立雞群的坐在馬上向他致意。
這被上杉謙信認為是不敬之舉,當場怒得小宇宙爆發,直接跳下馬來,將成田長泰糾下馬暴打一頓,還將他頭頂的烏帽子放在腳下狂踩了。上杉謙信所表現的這一幕,令所有關東武將們都震驚不已。
而事實上成田長泰的被打是冤枉的,他也確實有馬上行禮的資格。成田家是出自藤原氏的名流,祖上屬“武藏七黨”之一,在“前九年後三年之役”時立下過大功。
因此源氏先祖源義家單給予成田氏在馬上行禮的特權。所以從源義家起,一直後來源氏建立的鐮倉幕府、室町幕府都承認成田氏這馬上行禮的特權。
所以在成田長泰看來,連足利義輝到場,他都可以坐在馬上不鳥,何況是你關東管領呢。於是成田長泰被毆後,心裏咽不下這口氣,回到忍城,立即就倒戈降了北條一方。
上杉謙信想起這段事情,猶自不爽,但隨即將注意力放在了當前,對直江實綱言道:“讓齋藤,色部他們回軍之後,就合圍進攻吾妻郡。此番我要坐鎮廄橋城,不能出陣指揮,就讓齋藤他負責對吾妻郡的攻略,他不會讓我失望。”
直江實綱猶豫了下言道:“可是主公,你不是派村上,本莊,山本寺大人,還有長野家出兵攻打吾妻郡了嗎?”
“不夠,”上杉謙信沉聲言道,“你忘了在白根山的敗戰嗎?要想要徹底降服諏訪勝賴,李曉二人必須傾盡全力。”
直江實綱臉上似有憂色,思索了一番言道:“主公,其實我一直有擔心,覺得武田義信送來的情報,可能是武田家誘敵的計策?”
上杉謙信哈一笑,言道:“嫡位之爭,自古以來都是取亂之道。而且直江,你以為我在義信身邊,就沒有細作嗎?我和義信,不過各取所需,他借我的手殺諏訪勝賴,而我借義信的手,招納李曉這員猛將。”
直江實綱訝然言道:“原來主公攻打吾妻郡的目的,是降服李曉?”
“不錯。”
上杉謙信立起身來,拿起手邊的青竹作為輔佐走了幾步。這是他十四歲是討伐長尾俊景是為箭所傷落下的病根,川中島之戰後左腿風濕病發作,所以作戰時尚可以騎馬,步行時一直都是以青竹作拐杖輔助。
上杉謙信走了幾步,將窗戶的蓋板用木頭支起,看著廄橋城城下利根川的江景,沉聲對直江實綱言道:“眼見戰國之亂世,各方大名不尊將軍之命,家臣亦有下克上者之亂賊。我輝虎在毘沙門天前,發下重誓,不打無義之戰,不占無義之地,並結束這亂世,重塑幕府之威信,讓蒼生不再生靈塗炭。如此就唯有以毘沙門天之武力,將義理行於天下,若有不遵循者,就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