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巍巍、白雲悠悠,今日的雍州城與別日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臨近年關,街上商客來來往往、好不熱鬧。雍州自古便是幹冷孤寒之地,山窮水惡、地勢奇險,所謂山高皇帝遠、沒有了天子腳下時時的禁錮與威壓,老百姓的心思倒是比皇城根裏活絡許多。地處邊境要塞、山窮水惡無法糊口,雍州百姓們便紛紛做起了買賣人,拿著本國盛產的玉器、茶葉和絲綢等與柔然、大燕和吐蕃等國互通有無。宋帝劉興治國有方,並不禁止百姓們和他國客商的正常生意來往,雍州城的繁盛便更一日勝似一日。
城外冬意正盛,不似城內那般熱鬧。列章在郊亭來回踱步,注視著駛向雍州城的各色人等,寒風陣陣,他隻著一件夾衣、卻也並不覺得寒冷,隻是長久的等待讓他有些頗不耐煩,待會兒見了老友,他必定得好好責備一番。兩匹駿馬終於出現在視線中,列章看清來人,一個飛身翻下亭子攔住了兩人的去路,他負手而立、正要抬起頭做個瀟灑的亮相,隻感覺一個黑色身影從眼前一晃,接著自己的左肩已是被人從後擒住。一時措手不及,他堂堂鎮西小侯爺列章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不由得一下子火從中來、回身使出一招飛鷹爪,對方一記有力的掌風也已經向他飛來。“劉赦,還不快叫你手下住手?小爺我快被打殘了。”此時馬上的人仍舊饒有興味地看著,兩個人雖然都是武功高手,但幾個回合下來,列章已是有些力不從心,這慕容南的武功著實高的令人吃驚。
“慕容住手。”劉赦一聲令下,慕容南立刻停下了攻擊,列章卻氣急敗壞地坐在地上耍起無賴,“好你個劉赦,幾年不見你居然這麼對待朋友,虧得本小侯爺我還在樓外樓給你定了酒席接風,你說到底怎麼辦吧?”劉赦不急不惱,嘴角浮起淡淡笑意,“好好好,我這侍衛確實耿直了些,不過你從上麵翻下來,差點驚了我們的馬匹,也怪不得慕容把你當成了刺客。”見列章仍舊一副氣惱的樣子,劉赦示意慕容南翻身上馬,心裏早就對列章的小算盤了如指掌,“你不就想要宰我一頓,這頓我請,前麵帶路吧!”
“你早說我不就早起來了!”話音未落,列章已從地上彈起來,轉身便牽來了白馬,三人向著雍州城內飛馳而去。劉赦多年來一直在外遊學,對樓外樓的大名早有耳聞,等真見到時還是吃了一驚。這是一座木製的三層小樓,遠遠便看見了富麗堂皇的燙金牌匾,絲竹陣陣從二樓的窗口飄出,再走近些,正門右側的一個小門旁則是排起了幾十人的長隊。三人下馬,等候的小廝幫著把馬牽到了馬棚,小二一見是鎮西侯府的列小侯爺,立刻笑臉相迎在前麵引路。劉赦看著門口的長隊感到奇怪,列章得意一笑,“現在見識到這樓外樓的名氣了吧,這些人都是排隊預定一樓的散座的,看這架勢,估計已經排到三天以後了。”
樓內的裝飾並不似樓外那般奢靡富麗,各種擺設布局都十分別致典雅,一樓的散桌已是座無虛席,這批人才剛剛吃完、馬上就有下一批人來坐下繼續,看這些人的衣著打扮也都是平民百姓,看來散桌的價格還是十分親民的。走到二樓,映入眼簾的是更為精巧不俗的陳設布置,桌席排列也較一樓鬆散許多,看得出,二樓是專為那些有錢有身份的客人設的。小二領著三人落座,列章三下兩下點好了菜,慕容南一看菜單、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列小侯爺,你這一頓飯吃下十幾兩銀子,夠得上那些小戶人家半年的開銷了,四皇子他……”“慕容侍衛這你就不懂了吧,在這種地方吃飯吃的不是價格,吃的是一個氣氛。你看這絲竹聲聲、高朋滿座,多麼愜意啊!”“哪裏愜意了,反正我是渾身不自在。”菜已上桌,慕容南卻是一臉悶悶不樂,隻顧自己一口一口地喝悶酒,似乎全然忘記身邊還坐著他的主人。
劉赦早已習慣了慕容南的行事作風,並不在意他的不懂規矩,要不是為陪老友,他倒也是更願意去市井上安靜的小酒家吃飯、圖個清靜。“慕容,你要是呆不慣,就自己去街上的小店找些吃的,然後再來這裏尋我便是。”慕容南如臨大赦,臉上卻並未顯現出十分喜悅的表情,他雙手抱拳、冷淡淡丟下一句“四皇子,慕容告辭”便轉身下了樓去。估摸著慕容南已經走遠,列章才敢開始嘀咕,“嘖嘖嘖,劉赦兄,你是從哪兒找了這麼個武功奇高又性情古怪的侍衛,果真是一朵奇葩!”“之前幫過他一點小忙,他跟著我,一是為了報恩,二也是讓我幫他尋人。”“尋人?尋什麼人啊?莫非這家夥還有什麼特殊的來曆?”列章一向喜歡刨根問題,劉赦不再理他,目光落在二樓中央剛出場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