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眾人謝了王哥,便匆匆吃了早飯啟程了,蘇兒上了馬車,剛坐定身子,就見一身白衣的千回從外邊進來,兩人對望眼,連忙挪開了眼神。
昨天夜裏風急雨急的,打落了不少樹葉,蘇兒挑了車簾朝外邊看去,雨後的泥土清香撲麵而來,大雨洗禮過的樹葉更加嫩綠,綠油油的惹人喜愛。馬車在山路上搖搖晃晃,蘇兒的思緒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腦海裏不斷回憶著昨夜裏千回近在咫尺的溫柔的臉,還有那奪人心魄的柔軟目光。那時候蘇兒才真正確認,千回真的是隻狐妖,隻有狐妖才能在不動聲色間,悄悄的讓人沉淪其中不可自拔。蘇兒並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當時心中百轉千流的情緒,隻覺得一股怪異的情感在心中流竄,橫衝直撞,不知要去往何處。
蘇兒正想著,突然被一聲清亮的呼喚拉回了現實,蘇兒回過神來,才發現是清河在同自己說話,“蘇兒姑娘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便魂不守舍的?我連連喚了你幾聲都不見動靜。”蘇兒歉意的笑笑“剛才是想些事情去了,你喚我何事?”清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昨日裏衣衫勾在樹枝上,扯了好大一條口子,我又不懂得針線活。。。”蘇兒笑了笑“我明白啦,你交給我便是了。別的不行,簡單的針線我還是會的。”清河也不再多說,道了謝便不再說話。一時間車內靜寂無聲,蘇兒一不小心,便又神遊去了。
蘇兒想起幼時跟千回去山上賞紅葉,正是深秋,陽光明晃晃的,照的千回一身白衣更加耀眼。那時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湛藍,一絲雲也沒有,兩人走走停停,蘇兒見了形狀好看的楓葉便想要,直直催了千回去摘,千回摘了紅葉,別在蘇兒的發髻上,蘇兒不知自己當時模樣,見千回笑了自己便也跟著笑,清脆的笑聲驚了林子裏的飛鳥,嘩啦啦飛出去一大片。到了半山腰,蘇兒爬不動了,千回便背著她,繼續往上爬,蘇兒趴在千回背上,千回身上淡淡的香氣直直鑽進蘇兒的鼻尖。終於到了山頂,千回放下她,讓她往下看。蘇兒站在山頂上,望著滿山紅豔豔的楓葉,秋風徐來,吹跑了別在發髻上的紅葉。
千回看著蘇兒,蹲下身來輕聲問道“蘇兒,師傅若是日後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千萬要原諒師傅。好不好?”蘇兒仰著臉看著千回,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疑惑。千回望著蘇兒在明晃晃的陽光下白淨的小臉,又問道“蘇兒,答應師傅可好?”蘇兒卻突然笑了,笑的無比燦爛,竟叫滿山紅葉都失了顏色,蘇兒聲音清脆,笑著答道“師傅不論做什麼,蘇兒都不會怪師傅的。”千回聽了這話卻並沒有顯露出多麼高興的神色來,隻是定定的望著蘇兒,沉默半晌,將小小的蘇兒緊緊的抱在懷裏。
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蘇兒回頭望去,是梁伯又咳嗽了,看那陣仗似是要把肺都咳出來。清河在他背後給他拍背順氣,蘇兒連忙倒了水過去,坐在梁伯旁邊,梁伯就著蘇兒的手把水喝了,又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蘇兒擔憂的問道“梁伯怎麼又咳嗽起來了,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梁伯還是有些順不過氣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人老了,總是這裏病那裏痛的,怕是天命到啦。”蘇兒埋怨道“您這是說的什麼話,隻是風寒感冒罷了,今日裏早些休息,撿了幾個散寒退熱的方子吃了便是,哪裏到了那個程度了。”梁伯聽了隻是嗬嗬嗬的笑,雖不再說話,但看得出還是很受用的,人老了就是這樣,總要人關懷照顧才不會覺得孤單。
蘇兒便坐在梁伯身邊陪她說話,清河說起來時路上的趨勢,蘇兒自幼住在山上,又鮮少下山,自是聽的津津有味。梁伯也興致極高,說起了年輕時四處遊曆的經曆見聞,引的蘇兒專心致誌的聽著。千回偶爾插一兩句,慕離卻仍是托本厚厚的醫書在角落裏看的認真。
幾人談了大半上午,都覺得有些倦了,蘇兒便喚了李伯停下車來,拿了幹糧和水下車,尋了個陰涼地兒休息吃飯。千回坐在蘇兒旁邊,蘇兒偷偷去看千回,不了千回正轉過頭來同她說話,蘇兒一下子被抓個現行,連忙低下頭去。千回仍是神色淡淡的道“蘇兒,這水壺裏沒有水了,你去前麵河邊打些水來。”蘇兒也不說話,拿起水壺匆匆往河邊去了。
這條河並不大,清澈見底,水中魚蝦清晰可見,蘇兒掏出懷中絲帕來,在水裏絞了擦了把臉,頓時覺得清涼無比。蘇兒把水壺灌滿了,又站起身來,看見不遠處眾人並未催促,於是便坐在河邊石頭上,脫了鞋襪,將腳丫子浸在水中,清涼的觸感讓蘇兒滿足的輕歎一聲。四周清風徐來,帶來植物的辛辣芬芳,河邊清涼的空氣讓人十分愜意。蘇兒玩心大起,控製著風兒把自己托起來,停在半空中,一頭黑發隨風飄動,猶如湖底的水草輕輕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