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桃花酒(1 / 2)

近來,天氣逐漸回暖,我也時常去一醉閣坐坐,偶爾能見到溫逸晟,他往日的散漫似乎消減了許多,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除了陪他喝酒,也不知該怎樣安慰他。他這樣的人,作一副多愁善感樣,總讓我分外地感到沉重。

“溫大哥,你可喝過桃花釀的酒?”

他搖了搖頭,又說了句:“城西外有一處桃花林,萱兒要去走走嗎?”

我有些驚詫,京城之中竟也有桃花林,如今正是三月,正當桃花盛開之際,我想著,便早已兩眼亮晶晶地朝他點頭。

桃花林雖美,但這路程卻著實有些遠,不過看他一臉的黯然,我也不大敢向他抱怨什麼。正氣悶間,一陣清幽之氣,淡淡的,風一吹似乎便散了。不過,這樣似有若無的,反而更令人心向往之,不自禁想去捕捉。走過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徑,我的眼光瞬間便被吸引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一片絢麗的桃林,幾乎灼傷了眼,卻也迷惑了心。恐是因昨夜下了雨,地上鋪了一層淺淺的桃花花瓣,我踩上去時,竟恍若置身於世外桃林中。

“溫大哥,我們一起來采桃花花瓣,釀酒如何?”我說著,已伸手去采摘。

他隻站在不遠處,肩上落了三三兩兩的花瓣,風揚起的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一襲玄紅色的衣袍,比這桃林更加刺眼,卻也張揚炫目得讓人移不開眼。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他,笑看紅塵,放蕩不羈,這樣自由的生活,曾是我一度向往的。

“發呆做什麼,不是要做桃花酒嗎?”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腦袋,嘴角一抹笑意,桃花般燦爛。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瞬間覺得很遙遠,他於我來說,便和這山間的風一樣,無蹤跡可尋,總覺著下一刻,他便要離開了,可正是他的這種特質,才讓我覺得,分外地難能可貴。

“溫逸晟,你的外袍拿來放花瓣。”我衝著他的背影大喊。本以為如此良辰美景,如畫桃林,他應該瀟灑地立刻同意,不曾想,他轉過頭,滿眼慍怒地瞪著我,鼻子中哼了一句:“你想凍死我麼?”

咦?我訕訕地縮回已伸出去的盛滿桃花的雙手,他這人一向這麼沒品位,沒情趣,更沒有人品。我憤憤地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將花瓣小心翼翼放進去,再將帕子疊好。剛站起身,看見的是一雙比剛才更加慍怒的黑眸,並不說話,隻盯著我手中的這方帕子。

“有什麼問題麼?”他依舊不說話,隻一雙妖灩眼睛盯著我,讓我覺著好像我欠了他錢似的,不知怎的,就覺得莫名地心虛,低著頭悄悄地將包好的花瓣放入袖中。正想著怎樣打破這僵持的氣氛,突然聽到他緊張地喊了一聲:“小心!”,便將我帶入了他懷中,一個踉蹌,袖中的花瓣撒了一地,紅的刺目。

一條通身碧綠地近乎於透明的蛇,正好落在花瓣中間,綠幽幽的眼睛,在這桃林之中,竟也顯得分外可怖,紅信子吞吐著,慢慢地蠕動,突然,一根銀針直直地插入了七寸,蛇在劇烈地蠕動之後,慢慢地停止,不再動彈。

“溫......”未出口的話,在看見他額頭滲出的汗珠時,戛然而止,“沒事吧?”他看著我,有些氣弱的聲音,絲毫沒有往日的盛氣淩人,嘴角的笑意,讓我忍不住偏過頭,我緊緊扶著她,入眼所見是手腕處一排齒痕,還在向外滲著血,手臂周圍隱隱有片青色,而我清楚地記得這位置就是他剛摟著我的地方。

我俯下頭,唇即將碰到傷口時,一雙微有涼意的手覆在我的額頭,我抬頭看他,他卻隻搖了搖頭,唇有些泛白,隻那眼神很堅定。“附近......有一處農舍。”我看他說出這句話已很是吃力,我沒有遲疑,唇覆了上去,吸了兩口血,吐出時,已呈黑色。

“溫大哥,你堅持下。”我扶著他,向不遠處的那處農舍走去,隻感覺靠在我手臂上的身軀愈加沉重,我的心也久久地懸著,腳步卻不敢有絲毫怠慢。隻覺著近在眼前的農舍,卻怎麼也走不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走到,推開有些破落的院門,一個老婦正坐在院中,處理著院中的菜圃。

她一看見我們,我甚至沒來得及開口,她似乎便明白了我的來意,幫忙將溫逸晟抬進屋中,置於小榻上。

“婆婆,我朋友他,沒事吧?”

老人家年紀雖有些大,動作卻甚是淩厲幹淨,看上去親切和藹,“小姑娘,放心吧,最近正是這青玉蛇出沒的季節,常有遊人被咬傷,我啊,就在屋裏備了些草藥,以防不時之需。”

“謝謝,謝謝您。”我除了說謝謝,什麼也說不出,一直不安的心,在聽到這句話時,才稍稍有些安心。

我給他熬了草藥,喂他喝下後,便坐在他床邊,靜靜看著他,一炷香之後,他的臉色才逐漸從青黑色轉為正常的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