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奇案破襲5
修道院公學綁架案
在貝克街福爾摩斯居住的房子裏,有很多非比尋常的人物從這裏進進出出、來來往往,但是最讓福爾摩斯和我難忘的是教育學者桑爾尼克夫特·霍克斯坦布爾的第一次來訪。桑爾尼克夫特·霍克斯坦布爾在倫敦教育界非常有名氣,是個受人尊敬的著名教育學者。那天他的來訪簡直就是雷厲風行,我和福爾摩斯還沒有來得及做好迎接他的準備,他就急匆匆地踏進了房間裏。他長得十分威嚴,他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是性格堅毅。當他走到桌子旁邊的時候突然身子一晃就昏倒在地上了。我們都為他這一行為大吃了一驚。
我們趕忙奔到霍克斯坦布爾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讓他坐到沙發上,福爾摩斯飛快地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的頭下,我慌忙地找來白蘭地湊到了他的嘴邊。我們看清了他此時此刻臉色的恐怖程度。因為勞累,他的整張臉都爬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睛深陷在眼窩裏,濃濃的憂鬱纏繞在雙眼四周,胡須粗長,亂七八糟地生長。滿身都散發著風塵仆仆的氣息。蓬頭垢麵就是霍克斯坦布爾給我們的第一印象。
福爾摩斯問道:“華生,他怎麼了?”
我伸出右手摸到了他的右手腕,我全神貫注地為他診脈。我對福爾摩斯說:“他顯然是太勞累了,他的精力都快消磨完了,可憐的人!”
福爾摩斯從霍克斯坦布爾先生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火車票,說道:“瞧,從英格蘭北部的麥克爾頓到倫敦的往返火車票。你看時間,很顯然,他出來得挺早。”
霍克斯坦布爾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好轉了起來。他的眼睛也慢慢睜開了,一臉倦色地望著我們。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福爾摩斯先生,我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時間非常緊急,我再也不敢耽誤一分一秒。喔,我希望你能為我準備一點填飽肚子的東西,麵包、蛋糕之類的都可以。讓你見笑了,我的肚子現在餓得很。非常感激你對我的熱情招待。尊敬的福爾摩斯先生,我之所以這樣十萬火急地趕來見你,是希望你能夠和我一同回去,我的這個案子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別急,你先休息吧!”
“不,不,福爾摩斯先生,你別擔心我,我現在好多了,謝謝你對我的關心。真的,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乘坐下一趟火車到麥克爾頓去。”
福爾摩斯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福爾摩斯告訴他:“我的朋友華生醫生會告訴你我們現在很忙。我根本抽不出時間去幹別的事情。要知道我手頭裏有兩件大案正等著我處理呢。如果不是非常非常重大的案件,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霍克斯坦布爾一聽這話就著急了,他忍不住大聲說道:“霍爾德黃瑞斯公爵的獨生愛子被劫案不重大嗎?”
“誰?霍爾德黃瑞斯公爵,他不是前任內務大臣嗎?”
“不錯,就是他。關於這個案子我們想盡了千般辦法不讓它流傳到外界,但最終還是泄露了出來,難道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嗎?”
福爾摩斯趕忙從文件櫃裏取出一份黃皮文件。他翻開一看,忍不住讀出聲來:“‘霍爾德黃瑞斯,第七世公爵、嘉德勳爵、內務大臣,’官銜挺大的嘛!他在內閣中資格挺老的。1888年和愛斯·查理·愛波多爾爵士女兒結婚。從1900年開始擔任哈萊姆郡的郡長。他是老薩爾特爾勳爵的繼承人和獨生子。擁有30萬英畝土地。在蘭開夏和威爾士有房地產。居住地:卡爾頓住宅區,哈萊姆郡,霍爾德黃瑞斯府邸。他為國家做的貢獻挺大的,不愧為國家的功勳人物!”
“霍爾德黃瑞斯公爵不僅有權有勢,而且也很有錢。他有多少英鎊,我們都猜不出,反正多得不可想象。關於這個案子,公爵大人親口對我說,隻要能夠告訴他,他的獨生愛子被劫持到什麼地方了,他馬上會獎給告訴他消息的人5000英鎊,能夠告訴他,是誰劫持了他的獨生愛子,另外獎賞1000英鎊。”
福爾摩斯插科打諢著說道:“華生,這個報酬可不低啊!我們似乎好久沒有到貝克街大酒店喝酒了,看來有希望了,我們不妨陪霍克斯坦布爾先生走一趟吧!報酬歸報酬,事情歸事情。霍克斯坦布爾先生,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希望你能夠心平氣和地詳細說出案件的有關事情。你報案的時間似乎遲了三天,我從你的胡子上可以看出來,你的胡子此時此刻很糟糕。”
霍克斯坦布爾吃了幾塊三明治又喝了兩杯牛奶,精神開始煥發起來。他的嘴唇再也不像剛見麵時那麼幹澀了,一切都開始好轉起來。
“我首先要從我的修道院公學說起,它是一所預備學校,我是創建人也是校長。我寫過一本教育專著,在倫敦教育界我也算得上小有名氣的人。修道院公學的教學成績一直都很好。我不是吹牛,在英國,我這所修道院公學是最出色的預備學校。我這裏招收的學員都是一些貴族王室子弟,他們都相信我的能力。也就是在前不久吧,霍爾德黃瑞斯公爵和他的一等秘書王爾德先生親自把公爵的獨生愛子、繼承人、10歲的薩爾德爾勳爵交我管教。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啊,但是這就是我悲慘命運的開始,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五月一日薩爾勳爵來上學了。正值夏季學期的開始。薩爾德爾在學校裏表現得很好,團結同學,尊敬師長,人緣極好,很多人都很喜歡他。他離不開在學校認識的夥伴們。我不想在背後談論他家裏的事情,這樣很不道德,但是為了便於你破案,我必須為你提供我所知道的情況和線索。薩爾德爾並不喜歡他的家,因為公爵和公爵夫人分居了,公爵夫人居住在法國南部。關於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薩爾德爾非常愛他的母親,自從他心愛的母親離開後,他一直都不快樂,公爵隻好把他送到我這所學校裏來。很快,他就舍不得離開我們了。
“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5月13日夜晚。他的房間在二樓,是個裏間,要走過另一間有兩個孩子住的較大的房間才能到達。住在較大房間的兩個孩子後來告訴我,他們沒有察覺到出事那天晚上薩爾德爾房間有什麼動靜。可以肯定,薩爾德爾沒有從這兒走出來。他的窗戶是開著的,窗上有一棵粗大的常春藤連到地麵。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二上午7點整,我們發現他不見了,他的床有睡過的痕跡。臨走前,他穿戴整齊,他穿的那套衣服就是我們的校服,黑色伊頓上衣和深灰色的褲子。沒有痕跡說明有人進過屋子,如果有喊叫和廝打的聲音一定聽得到,要知道,住在他隔壁房間的兩個孩子一向都很警惕。
“那兩個孩子跑來告訴我說薩爾德爾不見了,而且連德語教師黑底格也不見了。黑底格的房間在二樓最後一個房間,他的窗戶和薩爾德爾的窗戶方向是一致的。黑底格的床鋪也睡過,但是他顯然是匆匆忙忙離開的,因為地板上胡亂散落著襯衣和襪子。他是順著常春藤下去的,在草地上有他的清晰足痕,他往常放在草地旁小棚子的自行車在那天晚上也一同不見了。
“黑底格來到我創辦的這所學校已經有兩年了,他以前的工作評語很好,可是他是一個性格內向的人,師生們都不大喜歡他。我們都不知道黑底格到哪裏去了,我們也不敢胡亂判斷黑底格劫持了薩爾德爾勳爵。我們不敢輕視這件事情,便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公爵。我們多麼希望能夠在霍爾德黃瑞斯府邸看到可愛的薩爾德爾勳爵了,我們是多麼希望我們這樣給公爵大人報信是多此一舉,虛驚一場啊!但是事與願違,聽到這個消息後,公爵大人陷入了痛苦憂愁的深淵。我為這件事差不多快要滴盡最後一滴血了,福爾摩斯先生,我真心希望你能幫助我!”
歇洛克·福爾摩斯全神貫注地聽完了這位不幸校長的敘述,馬上陷入了沉思中。他的整張臉頓時沒有表情,他在沉思的時候都是這樣的,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很顯然他已經十分關注這件事情,他取出了他的工作筆記本記下了幾件重要的線索。
福爾摩斯十分嚴肅且莊重地說道:“你應該在案發當時馬上就來找我,才不至於讓案情發展到這種艱難的地步。你的觀察能力並不強,你錯過了常春藤和草地上的線索。”
“很抱歉,先生,我也不想這樣,這是霍爾德黃瑞斯公爵的意思,他不願讓外人知道這件事,他不想把這件事情弄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警方那方麵的進展如何?”
“很糟糕,警方的調查讓公爵大人失望極了。有人向他們提供了一條線索,說在附近的火車站上看到過一個孩子和一個青年人搭乘早班火車離開了。警方立即派人追蹤,但是調查的結果是,他們和這起案件沒有一點瓜葛。我的心情糟糕極了,我匆匆忙忙搭早班火車來找你。”
“是不是在追蹤這條虛假線索的時候,當地的調查十分地放鬆?”
“是的,先生。”
“太可惜了,白白浪費了最好調查的案發頭三天的時光。”
“我不能否認這是我的不明智之舉。”
“我不能再耽誤下去了。這個案件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我希望你能夠再向我提供一些線索,這個孩子跟德語教師黑底格關係怎麼樣?”
“黑底格不知道薩爾德爾的情況。”
“薩爾德爾是他的學生嗎?”
“不是,我聽別人說,薩爾德爾從來就沒有和黑底格說過一句話。”
“真不可思議。薩爾德爾有自行車嗎?”
“沒有。”
“另外還丟了一輛自行車嗎?”
“沒有。”
“一定沒丟嗎?”
“是的。”
“照你這麼說,黑底格不是在深夜時分劫持薩爾德爾騎車出走的,對吧?”
“我想是這樣的。”
“那麼你認為是怎麼一回事?”
“這輛自行車很可能是個幌子。自行車極有可能藏到某個地方去了,然後兩個人徒步走掉。”
“也有可能是這樣的,但是拿自行車作幌子似乎不可能,你覺得呢?棚子裏還有別的自行車嗎?”
“還有幾輛。”
“如果他想讓人知道他們是騎車出走的話,他應該還會再藏起一輛。對吧?”
“是的。”
“我也這樣認為。雖然用藏起一輛自行車作幌子的說法解釋不通,但是我可以從這輛自行車的去向開始調查。我不想問的是,薩爾德爾失蹤的前一天有人來看過他嗎?”
“沒有。”
“他收到過什麼信沒有?”
“有一封。”
“是誰寄來的?”
“公爵大人。”
“你經常拆看他的信?”
“不。”
“那麼,你怎麼知道是公爵寄來的呢?”
“信封上有他家的家徽,筆跡是公爵特有的剛勁筆跡。”
“什麼時候收到這封信的?”
“出事的前一天。”
“他收到過法國寄來的信嗎?”
“從來沒有。”
“我這樣問的目的你早就知道了,我的意思就是說薩爾德爾不是被劫走,就是自願出走。如果他是自願出走的話,那麼他受外界唆使的可能性極大。也就是他是在別人的唆使下才出走的。如果沒有人來看他,教唆一定來自信中,所以我要弄清楚是誰和他通信。”
“這個我可幫不了你。因為我隻知道公爵大人和他通過信。”
“公爵是在薩爾德爾失蹤那天給他寫信的。那麼他們的父子關係很親近嗎?”
“公爵從來沒有和誰親近過。他整天想的是怎樣處理國家大事,一般的情感,他根本不看重,不過公爵大人非常喜愛薩爾德爾勳爵。”
“薩爾德爾對他母親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是的。”
“薩爾德爾曾經這樣說過嗎?”
“沒有。”
“公爵大人呢?”
“哎,他更沒有。”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公爵大人的秘書詹姆斯·王爾德先生曾經和我私下談過。”
“我現在知道了。公爵寫給薩爾德爾的那封信找到沒有?”
“沒有,他把信帶走了。福爾摩斯先生,我們應該出發了。”
“你再等一會兒,我先去一個地方,馬上就回來。霍克斯坦布爾先生,假如你要往學校打電報,你最好再督促一下您周圍的人們繼續調查關注這起案子,一刻都不能放鬆。我會在你的學校附近悄悄地做點工作,或許痕跡尚未完全消失,我們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的。”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霍克斯坦布爾先生創辦的修道院公學。學校四周的環境很好,一陣拂人的微風吹走了我們一路的疲勞。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在霍克斯坦布爾家客廳裏的桌上放著一張名片,管家輕聲在霍克斯坦布爾先生耳朵裏說了幾句,主人的臉色立刻洋溢出激動的神情。
霍克斯坦布爾對我們說:“公爵大人來到了這裏,我和王爾德先生在書房,我要把你們介紹給他。”
對於霍爾德黃瑞斯公爵我早已經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了。他是一個身材魁梧、器宇軒昂的人。華麗的服飾將他的貴族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他的鼻子有些彎長,嘴唇微薄,他的臉龐比較清瘦,臉色慘白得嚇人,典型的山羊胡須又長又稀,有幾根被風吹到了背肩上去了,他沒有撥弄歸位。這就是霍爾德黃瑞斯公爵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樣子有點冷酷。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年輕人,我料到他就是公爵的私人秘書王爾德了。他長得沒有公爵魁梧,但看上去非常機警,他那雙深藍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就是他非常感傷。
霍爾德黃瑞斯身邊的一等秘書王爾德先生對霍克斯坦布爾博士說道:“博士,你這樣自作主張私自去請歇洛克·福爾摩斯來接手這個案子,你跟公爵大人說了沒有,有沒有得到公爵大人的允許,你的行動簡直就是太出人意料了。”
“但是你應該看到警方對這件案子已經束手無策了。”
“公爵大人既然讓警方調查過這個案子,這就說明警方的辦案能力很令公爵大人滿意。”
“但是王爾德先生,你不覺得你的看法太——”
“霍克斯坦布爾博士,這裏麵的情節難道連你也忘了嗎?公爵大人的意思是盡量避免外界的輿論,你這是故意要捅漏子嗎?”
王爾德咄咄逼人,霍克斯坦布爾博士憤憤不平地說道:“這好辦得很。福爾摩斯先生明天早上就可以乘早班火車回倫敦。”
福爾摩斯知道博士在生王爾德的氣,於是便說道:“這樣太難為博士了。這裏的環境優美,我倒有心情作一次愉快的旅行,不過住宿方麵,就隨便由博士安排了。”
霍克斯坦布爾先生左右為難了起來,他不知道該讓福爾摩斯留下還是送福爾摩斯回倫敦,他的臉色立刻尷尬了起來,這時公爵解了他的圍,他說:“霍克斯坦布爾博士,的確你應該事先跟我打個招呼,也讓我有一個準備,既然你現在請來了福爾摩斯先生,那麼我們就請他幫忙吧。福爾摩斯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倒希望你能夠和你這位一直形影不離的同事到霍爾德黃瑞斯府做客,怎麼樣?”
“非常感激公爵大人的盛情邀請。留在案發現場可能更有利於我破案。”
“既然這樣,好吧,福爾摩斯先生。你想了解什麼情況,隻要我們知道的,會如實相告的。”
福爾摩斯說:“我想我還是有機會到貴府拜訪你的。我現在想問你的是,你想到過你兒子為什麼失蹤嗎?”
“沒有,先生。”
“很抱歉,我無法避免提起使你痛苦的事。你認為這件事情和公爵夫人有關係嗎?”
他想了一會兒,才說:“我想不會。”
“好的。這樣劫持孩子的原因就可以下定論了,這是一起惡性綁架案。你有沒有遇到向你勒索金錢這方麵的事情呢?”
“沒有,先生。”
“案發那天你曾經給你兒子寫過一封信。”
“不是在案發那天,是案發前一天。”
“嗯。他在案發那天收到你寫的信,是這樣嗎?”
“不錯。”
“你在信中有沒有寫什麼令他情緒變壞的話語?”
“沒有,先生,我沒有那樣寫。”
“信是你親自發的嗎?”
公爵正要回答,這時王爾德插話說:“公爵從來不自己寄信。那信是我寄出去的,怎麼,有問題嗎?”
“你敢肯定你親自寄了信?”
“這不是廢話嗎?”
“那一天公爵寫了多少封信?”
“30封左右吧,我的書信往來是大量的。難道和這次案子有關嗎?”公爵問道。
“其中還是有一定關係。”
公爵繼續說:“我早讓警方把注意力轉到了法國南部。雖然我相信我夫人不會唆使孩子做出這樣荒誕的舉措,可是這孩子十分自負,有那個德語教師在一旁添風加火,他極有可能跑到我夫人那裏去。霍克斯坦布爾博士,再見,我們該回霍爾德黃瑞斯府了。”
福爾摩斯還想問霍爾德黃瑞斯公爵一些問題,但是公爵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回自己府邸,很顯然,他不想談到他的家庭私事,他也不想讓人知道有關於他的隱秘私事。他一直在掩飾他的過去,福爾摩斯沒有繼續強人所難。
霍爾德黃瑞斯公爵和他的秘書王爾德離開修道院後,福爾摩斯馬不停蹄地開始調查案發現場。
我們一絲不苟地深入調查了薩爾德爾的單人房間,沒有調查出什麼可疑線索。這令我們深信,薩爾德爾一定是從窗戶出走的。黑底格的房間和財物沒有為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他窗前的常春藤被折斷了,毫無疑問,黑底格是從這條常春藤爬到地麵上的,在草地上有他清晰的腳痕,他是在夜晚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