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能把《華倫夫人的職業》送給你看,因為劇本還沒有印出來。潘旦馨女士已經學會打字,她正在根據我那份筆跡模糊的原稿,替我打出一份稿子;我正在修改這份稿子,準備把它交給印刷廠。它是我最優秀的劇本;可是它使我寒心:我簡直不敢看劇本中那些可怕的句子。啊,當我寫那些東西時,我的確有點勇氣。可是那不過是三四年前——最多五年前——的事情。
我明天上午又要乘十點三十分的火車回多金去,我今天晚上需要參加費邊社的會議;下星期一又需要參觀教區委員會的一次會議。——討論“公主宴會基金”問題——一樁無聊透頂,極其浪費的蠢事。可是談到這些事情會使我的信索然寡味。我多麼希望把你帶到那邊去啊。那邊隻有韋布太太、潘旦馨女士、比爾特麗斯·克萊頓(倫敦主教的女兒)、韋布和我。唉!多了四個人。我不知道你對我們的生活有何感想——我們這裏有的是沒完沒了的關於政治理論的談話。我們每天上午拚命寫文章,一人占用一個房間;家常的三餐狼吞虎咽;進行騎自行車運動;韋布夫婦埋頭研究他們的工業和政治學;愛爾蘭人潘裏馨女士,綠眼珠,又機敏又伶俐,覺得什麼都“非常有趣”;我自己則始終感到疲乏,憂愁,始終以為“正在寫信給愛蘭”。我擔心如果你生活在這種環境裏。不到三小時就會煩死。嗬,我渴望,我渴望——
七
最親愛的愛蘭,對我來說反對虐待動物的運動是早已有之的事情了。海登·科芬太太曾為這個運動努力奮鬥一番。唉!可惜她的努力僅僅像暴虐的大海裏的一滴水毫無影響,因此我有點不明白那些動物為什麼還不想辦法撲滅人類(像我們撲滅老虎一樣),或者在絕望中自殺了事。
對那些訓練狗類而為表演之用的人,我們一看見就應該把他們槍斃;要認出他們是不難的,他們臉上的表情是比他們手中的皮鞭和虐待動物的動作更明顯的。世界上的動物似乎隻有海豹和海獅從表演中得到樂趣,但它們如果不能馬上得到報酬,吃到魚,顯然是不願意表演的。我們那些現代馴獅女人在她們訓練的二十四隻獅子群中昂首闊步,不可一世;這二十四隻獅子也許會感到被飼養的樂趣(直到又肥又嫩的嬰孩肉吃起來也覺得惡心的時候);可是它們過的是厭煩無聊的日子,的確是可憐而又可鄙;那個馴獅女人朝著它們的眼睛鞭打它們,使它們怒吼道:“啊,我的天,別來打擾我吧。”在這個時候,我總是希望它們會把她咬死,碎屍萬段,可是結果我總是感到失望:它們恨她,恨到不願意去對付她了。關在鐵籠裏的鳥兒和老虎,比古代傳奇故事裏的巴士底獄的囚犯更痛苦;可是動物園裏有一隻無鬃毛的獅子(在那動物園裏出生的),喜歡觀眾讚美它,情願讓你撫摩它。那隻名叫迪克的有鬃毛的獅子是很凶猛的動物。我可憐它那被虐待、被欺負的妻子(看樣子是它的妻子)。你用不著誇口說你已經七十二歲。我已經六十三歲零九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