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日裏的一個清晨,吳清十歲,紫雲山上大雪封山,晨霧彌漫,灰蒙蒙的一片,好是清冷。
觀中早早來了一個香客,靠在大門上哼哼著要見閑雲真人,這倒是罕見,這紫雲山名字雖好,卻是個濫砍濫伐、水土流失嚴重的荒山,山上盡是雜草枯木,窮山惡水,別說遊人香客了,就連兔子都難見。
這個人嘴上說是香客,打扮的比乞丐還不如咧,一身黑不留丟的袍子,仔細瞅似乎也是件道袍,袍上盡是破洞,棉絮都漏了出來,渾身上下一股焦胡的臭味兒,他打著赤腳,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在冷風嗖嗖中可憐巴巴的打著顫兒,戴著頂破爛的鬥笠,臉上烏漆抹黑,看不清容貌,這貨嚷著要見閑雲真人,閑雲老道也一反往日懶散的樣子,沒有睡到日上正午,而是親自把那人迎了進來,一路請進了臥室,緊閉了房門,老道神秘的姿態讓年幼的吳清很是好奇,悄悄的趴在窗外偷聽。
“……前輩,眼下您看怎麼辦?這東西一出,肯定是一場浩劫,現在牽扯極廣,想我地球九蓮一眾修行者,唯前輩您修為深厚,地位崇高,要是有前輩肯出頭,昆侖也不敢如此囂張的上門來奪。前輩您看……”來人言語急切。
“嗬嗬,李道友,不要說了,對不住啊,要讓道友失望了,修真界的朋友都知道,老道我僻世地球、潛修已久,無心與人爭鬥,本門功法,隻求自在清靜才有建樹,奉勸一句不要太執著了,什麼寶物神兵,都是外物而已,對修真無益的,還是請回吧。”閑雲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說道,手上慢慢打理著拂塵的絲絛。
李道人聞言,倒不失望,像在意料之中,低頭沉思片刻,良久,彷佛拿定了主意一般,抬頭看著閑雲,沉聲道:“前輩這話不對,前輩您人在此間,就算不願沾惹,卻已是惹上了,你可知道你那之前的棄徒……”
“覺天?”真人聞言大吃一驚,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李道人。
“不錯,就在前幾日,覺天前輩帶人攔截了昆侖的人,誅殺了尚天宮的大弟子不言等數十人,尚天宮門主珂濤大為震怒,親自率眾出馬設伏,布下大紫殺炎陣生生煉化了覺天前輩和三十多名同道,眾人拚死合力助我脫困報信,一路上我廝殺不斷,僥幸逃到地球,昆侖追兵曉得地球是塊禁地,守護的高手實力非凡,加上怕我們留有後手,暗藏埋伏,所以不敢擅入追擊,我這才能僥幸活著回來。今日前來也是特地告訴前輩這些事。”
閑雲緊閉著嘴唇,撫著長須長歎一聲道:“各有各的造化,我潛修多年,早已不為這些俗事爭鬥,覺天我也將他逐出師門很多年了。”閑雲看似灑脫,其實握著拂塵的手上青筋暴起,顯露出真實的心境。
“前輩,不能這樣想,前輩應該知道,珂濤老賊如今僅僅收了不言這麼一個徒弟,平時就十分寵愛,任由他在外邊胡作非為。尚天宮的門人平日都是小心護著的,珂濤這人十分記仇,陰險狡詐,如此殺徒之仇他怎能不報?就算不言被覺天前輩滅了不說,這老賊私下對那件寶物又是誌在必得,早已是連番派人潛入我們這邊,大小也打了許多場硬仗,雙方各有損傷。自從寶物出世,這兩年九蓮昆侖是廝殺不斷啊,首當其衝隕落的都是各個門派的新手,這是打著滅掉別派根基的心思,前輩修為這麼高,名頭這麼響,想來前輩新收的徒兒處境也是十分危險!”
“諒他們敢!”閑雲拍桌而起,那張八仙桌瞬間化作飛灰,連木渣都不剩,“啊!”門外偷聽的吳清那裏見過師尊這般氣勢,早已嚇得輕叫出聲。
“清流!進來!外麵偷聽的很是快活嗎?難道為師沒教過你非禮勿視!”閑雲老道聽的道心大動,早就察覺門外有人,知道是徒弟,懶的搭理,這時有話想要交待,就順勢叫了進來。
吳清嚇的一縮脖子,戰戰兢兢的推門進來,跪在地上道:“師尊……”
看著小徒弟清秀惶恐的模樣,閑雲老道剛剛冒上來的火氣漸漸壓下,閉目不語,心神少休,靈台便一片空明。
閑雲長歎一口氣,默然道:“你也聽了不少,師尊本無意教你們修真求仙,隻希望你們過些凡人的生活,識些字,會耕種,當個普通的道人,也是福之所在,現在看來這也是妄念。”說罷低頭思索片刻,轉頭麵向來人,“李道友,罷了,貧道決定了,隨你們與昆侖爭奪那件寶物,此事不了,地球上的修行者也過不了安穩日子,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的這些弟子,你幫我安排,讓他們入世去吧,修真不是他們的大道,尤其是這個孩子,更是如此,你要保證,分開他們,越遠越好!確保他們的安全。”
“前輩放心,晚輩理會的,師弟們的年紀尚小……恩,就去念書好了,正好曆練曆練,學些生存的手段,早些見見世麵,紅塵繁雜,昆侖想要從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幾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李道人大喜,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