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的二十八師父也姓劉,是當年六大門派中武當派的俗家弟子,一身武功深——不怎麼樣,但精於文治謀略,且深謁岐黃之術,熟讀各類兵法,也寫得一手好文章,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不願去做官。隻見他胖胖的身形上挺著個圓鼓鼓的肚子,身上長年穿著一件紅底兒稀稀落落印滿了銅錢的袍子,再加上一副成天樂滋的笑臉,一看就會給人留下奸商的印象。而且為人隨和,五十多歲,是劉承眾多師父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最寵溺劉承的一位。
“劉老板,劉老板”,劉承一路歡快的叫著,近了屋外,連忙一個燕子翻身,卻是從窗子裏跳了進去。
“你這小家夥,又從窗戶裏跳進來,沒門嗎?是不是又惹到了哪位師父而逃難來了?唉,你呀!”劉師父輕輕地捋了捋劉承背後的那束頭發,笑咪咪的道。
“不是啊,是大師父讓我來聽你說書的,名字叫‘帝王之道’,我們開始吧,最好多講點後宮的事情,嘻嘻。”劉承一臉淫蕩的笑容,看得劉師父是尷尬無比。
“小承兒呀,你知道我們住的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嗎?”劉師父猶豫了片刻後,眼神中透出了堅定的目光,像是忽然間下了某個重大的決定似的緩緩問道。
“切,無回穀呀,十年來沒有人出去,十年來也沒有人進來,所以叫無回穀呀!”小劉承輕車熟路的跳上書架,窩在一堆書中,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意地說道。
“是啊,無回穀。三十年了,一轉眼就過了三十年,如今你已經九歲了,該是讓你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了。”劉師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兩眼無神地注視著窗外的空氣,思緒又飛回到了三古年前。
原來江湖上放在台麵上的一共有十三大勢力,分別為三幫六派二世家,一宮一堡分東南。三幫是洞庭湖君山的丐幫,身處苗疆惡地的天下會,黃山一帶的空空門;六大派為少林,武當,華山,峨眉,昆侖,崆峒;而二大世是西門山莊和京城的護龍山莊;一宮一堡則是浙江的紫霞宮,四川蜀地的熊家煲。值得一提的是那個紫霞宮,不但和西門山莊是鄰居,而且宮內的門人弟子全是女子,實是廣大男性同胞居家旅遊,竊玉偷香的無上去處,可惜的是紫霞宮門口立有一塊石碑,上書“男人與所有雄性動物不得入內”。強烈鄙視,強烈抗議,她們這是在搞性別岐視和種族分裂,以後一定要破掉這個破門規。強烈YY中,請勿打擾。
“承兒,……你怎麼了,”劉師父一邊搖醒正YY中的劉承,一邊問道。
“哦,沒什麼,我隻是想到了熊家煲,這個,為什麼叫熊家煲呀?”劉承急忙轉移劉老板的注意力。
“那個熊家堡,是因為他們的姓氏就是熊,而且個個都長得是虎背熊腰,更重要的是他們以獵熊為生,從不過問江湖事務,也不參予武林紛爭的一個勢力。”劉師父又回憶道:“這些勢力中,以苗疆的天下會勢力最廣,門中弟子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擅於下毒和養毒蠱,往往殺人於無形中,令武林中人聞之色變,寢食難安,避之唯恐不急,而天下會也治下頗嚴,門人也不敢生事,但不知從何時起,江湖上各派弟子都與天下會起了紛爭,剛開始還是勾心鬥角,小打小鬧,可是後來卻愈演愈烈,一見麵便如同多年的世仇一般亂砍亂殺,到最後除天下會沒怎麼損失外,各門各派都傷亡慘重。終於,各派聯合了武林中近一半的實力共三千七百餘眾,尊少林一顛大師為盟主,武當表陽真人為副盟主,我為軍師,一同奔赴苗疆,誓死滅了天下會。唉,那一役,簡直是修羅屠場啊,人肉橫飛,慘叫連天,每個人都紅了眼睛,隻知道殺殺殺,殺死對方,沒有智謀詭計,也沒有排兵布陣,有的隻是所有人各憑實力殺死對方。那位天下會的吳宗主也實是了得,我們少林派的一顛大師,武當派的青陽真人,丐幫的洪峰幫主和天山派的天心師太四大宗師聯手鬥他一人而絲毫不顯敗象,萬佛朝宗,太極劍法,降龍十八掌和天劍斬四大驚世絕學與吳宗主的一套叫做無心指法的功夫鬥了個旗鼓相當。雙方人馬殺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我們這邊整整三千七百人隻剩下五百人不到,而且還都帶了傷;而天下會,連吳宗主在內,也不過隻有二百人了,唉,罪過呀!”
雖事隔已三十餘年,如今提起,劉師父仍不免麵容扭曲,痛苦的臉色顯得更加滄桑,淒涼。
劉承小小的身體窩在書架裏,雙手緊緊的掐著一本什麼書籍,整個心神都沉浸在那血與肉的殺伐中,人命如草芥,沒有任何意義的殺殺殺。震憾,迷惘,一個隻有九歲的小劉承,呆呆地聽著這慘酷的曆史,一顆小小的心靈忽然如一隻在黑夜中迷途的小羔羊般不知所措,有的隻是恐懼和不解,它不知道前麵是懸崖還是澗溪,是陷阱還是殺殺殺,又是殺。受傷和受驚都已不重要,因為那黑夜中的迷途羔羊沒有了,九歲的小劉承沒有了,沒有人命沒有草芥,書架,窗子,天空……咦,天空怎麼在變大?一點點的很慢很慢的變大,隨之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模糊,很快什麼都看不清了,隻是混沌中有一縷的意識忽然醒了過來,這一縷意識感覺自己就站在天空中,腑瞰大地,他看見草兒枯了,又長出了新的草兒;花兒萎了,又長出了更豔的花兒;繭中有一個小生命掙脫了束縛,變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他又聽見了空氣流動的聲音和什麼地方有一顆心髒跳動的聲音,還有一聲淡淡的木魚聲。木魚聲?他感覺到什麼東西忽然收縮了一下,對,是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髒正在自己的身體中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