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1〕茲：此，這裏。維：語助詞。群山囿：謂群山聚集之處。囿，事物萃聚之處。〔2〕東西兩際海：言終南山的東、西兩麵都與海相連。這是以誇張的手法極度形容群山之大，“海”並非實指。巨細：指山的大小。難悉究：難於徹底知道。究，仔細推求。〔3〕山經、地誌：均指地理一類的書籍。茫昧：幽暗不明，模糊不清。非受授：意謂不能作為依據。受授，接受和給予。〔4〕“團辭”二句：意謂想試著把終南山的形貌扼要地描寫出來，又怕會掛一漏萬。團辭，結撰文辭，即指寫這首詩。團，聚集。提挈，提綱挈領。〔5〕諒不能：實在不能。諒，信實。經覯：經行所見。覯，遇見。〔6〕升：這裏是登上的意思。崇丘：高高的土山。戢戢：聚集貌。湊：聚集。〔7〕棱角：指突出的山嶺。縷脈：一條條的山脈。碎分繡：言山脈分布細碎如同錦繡交織。〔8〕蒸嵐：蒸騰的山氣。澒洞：彌漫無際。表裏忽通透：是說山的內外都被山氣所籠罩。〔9〕飄簸：飄蕩。融液：融化成液。煦：溫暖。柔茂：指輕柔茂密的草木。〔10〕點點：指遠處的山峰。岫：峰巒。謝跳《郡內高齋閑望》：“窗中列遠岫。”〔11〕“天空”二句：謂遠山象是浮空中的長眉，濃綠的色彩好象剛剛畫成。《西京雜記》卷二：“文君佼好，眉色如望遠山。”韓愈這裏反用山如畫眉，以形容山之美。〔12〕“孤橕”二句：謂巉岩絕壁象是孤立地支撐在那裏，又象大鵬在海中沐浴時高舉的喙。孤橕，孤立地支撐。橕，同“撐”。巉絕，巉岩絕壁。褰，揭起，提起，這裏有高舉的意思。噣（zhò）：鳥嘴。〔13〕春陽：春天的陽氣。沮洳（jùrù）：低濕之地。《詩經·魏風·汾沮洳》：“彼汾沮洳。”孔穎達疏：“沮洳，潤澤之處。”濯濯：光澤，明朗。《詩經·商頌·殷武》：“赫赫厥聲，濯濯厥靈。”《晉書·王恭傳》：“恭美姿儀，人多愛悅，或目之雲：‘濯濯如春月柳。’”吐：這裏是呈現的意思。〔14〕“岩巒”二句：意渭山巒雖然高聳險峻，但看上去卻神態柔弱，如同醉酒一般。嵂崒（lǘzú），山高峻貌。酎（zhbu），經過兩次以至多次反複釀的醇酒。《禮記·月令》：“天子飲酎。”鄭玄注：“酎之言醇也，謂重釀之酒也。” 〔15〕蔭：樹蔭，引申為遮蔽。鬱：茂盛。埋覆：謂掩蔽覆蓋。〔16〕神靈：指山之神靈。欹歔（xiāo xū）：熱氣上升貌。結構：結聚、形成的意思。〔17〕刻轢（lì）：欺淩。《漢書·酷吏傳序》：“刻轢宗室，侵辱功臣。”顏師古注：“轢，謂陵踐也。”磔（zhé）卓：卓立貌。臒：瘦。〔18〕“參差”二句：言山峰參差重疊，直插雲天。剛耿：強硬，剛直。〔19〕幽墨：靜寂無聲。墨，通“默”。《楚辭·九章·懷沙》：“晌兮杳杳，孔靜幽默。”《史記·屈原列傳》作“幽墨”。琢鏤：雕刻。〔20〕曦：早晨的陽光。危峨：高聳的山峰。袤：縱長。南北日袤。〔21〕“明昏”二句：意謂忽明忽暗變化不止，頃刻之間就變出不同的景狀。候，隨時變化的情狀。〔22〕“西南”二句：意謂雄踞西南的太白山，高高突起，無與倫比。按太白山為終南山峰之一。篷（chòu），副。〔23〕“藩都”二句：意謂配合著王朝存亡的德運，太白山成為都城的屏障。藩，籬笆。德運，秦漢間方士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來配合王朝的興衰存亡，即所謂“德運”。分宅，分占位置。占丁戊，古人以天幹配五方，丁為南，戊為中，太白山位於帝都之南、秦嶺之中，故日“占丁戊”。〔24〕“逍遙”二句：意謂太白山逍遙地超越出自己的“分宅”之位，由西南而向西北延伸。坤位，指西南方。詆訐，毀謗別人，這裏引申為陵犯別人。乾竇，乾位的山穴。乾指西北方，竇指山穴。〔25〕兢兢：本義為戒懼戰栗，這裏形容嚴寒。較：爭競，競相。搜漱：猶“颼颼”，指風聲。〔26〕“朱維”二句：徐震《南山詩評釋》：“朱維，南方也。《穀梁傳》‘山南為陽，水北為陽。’此言山南日光正盛，山北飛霰交下矣。”陰，指山北。霰，雪珠。糅，雜。〔27〕昆明大池：即昆明池，在長安西南，周回四十裏，漢武帝時開鑿，至宋代已堙沒。覿（dí）：見，相見。〔28〕“綿聯”二句：意謂連綿的群山倒映在昆明池中，雖窮極視力，山影卻為池岸所限而難見其全貌。清漚，即清池。漚，水泡。〔29〕“微瀾”二句：描寫水麵微波蕩漾，從中可以看到山間疾速跳躍的猿猴。猱（náo）、狖（yòu），皆猿類動物。〔30〕破碎：指山在水麵的倒影為波紋所破碎。仰：即仰視，抬頭觀看。呀：驚歎聲。不仆：沒有倒下。〔31〕徑：這裏用作動詞，經由、取道的意思。杜墅：地名，即杜陵。本古杜伯國地，漢宣帝陵在此，故稱杜陵，在今西安市南。坌（bèn）蔽：塵埃遮蔽。畢原：地名，因西周畢公高封於此而得名，武王、周公及漢諸陵皆在其上。陋：指墳墓卑小。〔32〕“崎嶇”二句：意謂沿著崎嶇的山路登上高聳的南山，才覺得視野開闊、景致繁多。軒昂，高揚貌，這裏指高聳的南山。〔33〕“行行”二句：意謂不斷前行，以為快到頂了，可是山嶺與高原繁雜交錯，無法窮盡。窮，盡，指到達山頂。陸，大土山。〔34〕“勃然”二句：意謂突然想山嶺裂開通道，擁塞、掩蔽的群山難以寬恕。坼裂，裂開。恕宥，寬恕。〔35〕巨靈：古代傳說中分開華山的河神。誇娥：傳說中的大力神，見《列子·湯問》。遠賈（gǔ）：遠來推銷。賈，賣。售：這裏是實現、達到的意思。〔36〕還疑”二句：意謂我懷疑上天有意維護這些山嶺，以積蓄神明福佑。造物，造物者，指天帝。《莊子·大宗師》：“偉哉夫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也。”〔37〕“力雖”二句：意謂巨靈、誇娥雖然力能排山，但卻懼怕雷電的嗬斥。排斡，推轉、排除。嗬詬，嗬斥、辱罵。〔38〕脫手足：謂手足失控，即失足的意思。蹭蹬：困頓失路。抵：到。甃（zhòu）：井壁。這裏形容如井壁的深穀。〔39〕“茫如”二句：意謂茫然中抬頭仰視，大山擁塞令人愚惑。矯首，抬頭。塥（bì），土塊。恂憨（gòu mào）：愚昧貌。〔40〕“威容”二句：意謂大山威嚴的容貌使人喪失蕭爽的儀容，近處有了新路卻又迷失了遠處的舊路。蕭爽，超逸貌。杜甫《玄都壇歌寄元逸人》詩：“鐵鎖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蕭爽。”〔41〕“拘官”二句：意謂身居官職，有時間的限製，想繼續前行也不能了。又，再。〔42〕因緣：這裏有乘機的意思。湫：水潭。此指南山炭穀湫。凝湛：指凝寒清湛的潭水。閟：關閉，鎖閉。陰獸：指蛟龍。韓愈《秋懷》詩：“其下澄湫水，有蛟寒可罾。”〔43〕寇：侵犯。〔44〕“爭銜”、“投棄”的賓語皆指落葉。彎環飛：言回旋飛翔。觳（kòu）：待母哺食的雛鳥。〔45〕回睨：回視。睨，斜視。達枋：指高大的林木。枿，同“蘖”，樹木被砍後複生的新芽。壯複奏：謂茁壯而又茂密。奏，通“湊”，密集。〔46〕信：的確，確實。峙質：指不變的山。化貿：變化。貿，變易。〔47〕遭譴謫：指貞元十九年（803）韓愈被貶為陽山令之事。得邂逅：謂得到登山的機會。邂逅，不期而遇。〔48〕藍田：縣名，在今陝西省。顧眄：回視。《後漢書·馬援傳》：“援據鞍顧眄，以示可用。”頸腥（òu）：頸項。〔49〕矇瞀（mào）：眼睛昏花不清。〔50〕峻途：指險峻的山路。懸溜：瀑布。〔51〕褰衣：提起衣襟。顛蹶：倒仆，跌倒。〔52〕蒼黃：同“倉皇”，慌張，匆忙。遐唏：遠望。唏，望。左右：指近處。〔53〕杉篁：杉樹和篁竹。吒：通“詫”，矜誇。蒲蘇：通“扶疏”，枝葉茂密貌。杲耀：輝耀。攢介胄：言杉篁披上冰雪如同甲胄。介，通“甲”。〔54〕“脫險”句：言急於脫險的心情逾於避臭。〔55〕清霽：雨止後的晴朗天氣。忻：通“欣”。副：符合。這裏是達到、實現的意思。〔56〕崢嶸：高峻貌。躋塚頂：登上山頂。倏閃：形容一閃而過。鼯：飛鼠。鼬：俗名黃鼠狼。〔57〕劃：猶“忽”，突然。爛漫：這裏形容散亂的樣子。眾皺：形容起伏的群山。〔58〕蹙：迫促，接近。〔59〕妥：穩定，安穩。弭伏：順服地趴下。竦：伸長脖子、提起腳跟站著。驚雊：受驚的雉雞。雊，本義是雉雞叫。〔60〕輻輳：車輻湊集於轂上，比喻人或物聚集一處。輻，車輪中湊集於中心轂上的直木。輳，車輪的輻集中於轂上。〔61〕決（xuè）：急起貌。驟：馬奔馳。〔62〕相惡：相互厭惡。相佑：相助。〔63〕嵲（niè）：高峻貌。炷灸：點燃的灸艾。這裏用以形容山高而直。〔64〕錯：錯雜，相互交錯。《戰國策·秦策三》：“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繚：繚繞。篆籀：篆書與籀書。篆指小篆，籀指大篆。〔65〕羅：列，布。離：分散。蓊（wěng）：聚貌。逗：逗留，停止。〔66〕鋤耨（nòu）：此指被鋤耨後的碎草。耨，除草。〔67〕賁育倫：指古代傳說中孟賁、夏育一類的勇士。宋玉《高唐賦》：“賁、育之斷，不能為勇。”賭勝：競賭勝負。購：設獎賞募求。鈍：遲鈍，笨拙。嗔：怒。譳（òu nòu）：說話遲鈍。〔68〕“或如帝王尊”四句：意謂一山高崇如帝王之尊，其餘群山如同臣下叢集朝拜；近處之山無褻狎之態，遠處之山無違逆之狀。〔69〕案：古時進食用的短足木盤。肴核：指肉類、果類食品。紛：紛雜。仃餖：食品堆積。〔70〕九原：山名。《禮記·檀弓下》：“趙文子與叔譽觀乎九原。”在山西新絳縣北。也作“九京”。《禮記·檀弓下》：“是全要領以從先大夫於九京也。”鄭注：“晉卿大夫之墓地在九京。京蓋字之誤，當為原。”後世因稱墓地為九原。槨柩：棺材。〔71〕累：重疊。甖（yíng）：古代盛酒器，小口大腹。揭：高舉，高聳。登豆：古代食器，初以木製，形似高足盤。後多用以祭祀。瓦製日登，木製日豆。〔72〕翼：用作動詞，振翼，飛翔。搏鷲：搏擊的鷲鷹。〔73〕進：分散。宿留：逗留。〔74〕戾：乖戾，違背。仇讎：仇敵。密：親密。婚媾：姻親。〔75〕儼：儼然，莊嚴貌。峨冠：高高的禮帽。翻：翻飛，舞動。〔76〕蒐（sōu）狩：打獵。春獵日蒐，冬獵日狩。〔77〕靡然：傾頹貌。東注：東流。此指山勢的走向。偃然：仰臥貌。北首：北向。〔78〕火嬉（xī）焰：火焰光明。熺，同“熹”，放光明。镄（fēn）餾：米一蒸曰饙，再蒸日餾。〔79〕弛：放鬆弓弦。彀（òu）：張滿弓弩。〔80〕赤：空，盡。鬝（qiān）：鬢發脫落貌。槱（yóu）：積木柴以備燃燒。〔81〕龜坼兆：古人占卜時灼龜甲，視其裂紋以占吉凶之兆。坼，裂開。繇（zhòu）：通“籀”，卦兆的占詞。〔82〕剝：六十四卦之一。《易·剝》：“象日：山附於地，剝。”孔穎達疏：“山本高峻，今附於地，即是剝落之象。”剝卦坤下艮上，上有一陽，故日“前橫”。骺：六十四卦之一，巽下乾上。因其卦象下有一陰，故曰“後斷”。此處“剝”、“骺”皆形容山石之形狀。〔83〕延延：長，延綿不斷。離又屬：分離而又相接。央（guài）央：果決貌。“夾”為六十四卦之一。《易·央》：“夬，決也，剛決柔也。”叛還遘：叛離而又相遇。遘，遇。〔84〕喁（yóng）喁：群魚之口向上露出水麵的樣子。落落：稀疏貌。宿：星宿。〔85〕闔（yín）閣：通“言言”，高大貌。樹：樹立。（yǎn）：山高峻貌。架庫廄：謂如同高架的倉庫和牲口棚。〔86〕參參：修長貌。瑩琇：美石。石之似玉者日琇。〔87〕敷敷：鋪展貌。蠲（tà）闟：物墮地聲。雷：屋簷。〔88〕悠悠：悠然自得貌。兀兀：不安貌。狂以狃（nǚ）：狂暴而又貪婪。狃，貪。〔89〕超超：奔跳貌。蠢蠢：蠕動貌。懋：勤勉。〔90〕經紀：經營，安排。肖營腠：象是人體的營衛與腠理。肖，象，仿佛。營，營衛，中醫學指人體的血氣。腠，腠理，肌肉的紋理。〔91〕厥初：其初。開張：猶言開辟。俺倪：勤勉，努力。侑：勸。〔92〕樸而巧：謂質樸而又巧妙。此指南山。戮力：勉力，並力。忍勞疚：忍受勞苦。疚，久病。〔93〕得非、無乃：皆為“難道不是”的意思。假：借，憑借。 （94〕鴻荒：同“洪荒”，指遠古時代。酬僦：酬其值。僦，租賃。〔95〕芬苾：同“苾芬”，芳香。降歆髕：謂神靈降臨享受祭祀。歆，饗，謂祭祀時神靈先享其氣。齅（xiù），同“嗅”，以鼻聞味。〔96〕斐然：文采貌。酭（yòu）：通“侑”，酬酒，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