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思想的人是不會死的，就算凝固成大理石，思想也會從她的音容笑貌裏泄露出來——大島芳子繼續回憶。
她是第三天去宮城的。雖說一切事情都有人安排，但第二天還是去了學校。她主要是去向授課老師還有老校長告別的，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理。
不尋常的事情是會長翅膀的。一天時間，她的事就已經在校園裏傳開了。當她再次出現在學校走廊上的時候，走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最後不得不驚動學校保安才恢複正常。她在學校裏的表現一開始就是讓人驚異的。大學四年的功課她早已經學完了，就是在課堂上她現在也在看課外書。但是和眼下這件事情相比，以前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山村裏來的窮學生現在要入住皇宮，這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於是大家的眼神由驚異演變成了崇拜，她在同類中儼然成了女神。
上午安頓好學校裏的事情，下午去了東條一郎的租室。東條一郎的租處離學校不遠，他是奉大島先生的意思來照顧保護她的。當她把昨天的奇遇告訴他的時候，東條很興奮。
“小姐，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德國。”
“這可不行，我是政府欽點的，是去學習，你去幹嘛？出國總得有個理由吧？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錢供你在國外開銷。”
“你和你以前的那個朋友說說嘛，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除了求知，我是不會隨意央求別人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你怎麼就知道他反對？你就說我是你弟弟。現在國外很亂，有親人在旁邊照顧總要好一些。”
東條的要求讓她犯難了，她沉思了一會：“我試試看吧，要是他不願意，我也沒辦法。”走的時候，他讓東條一郎發一份電報回家，把這裏的事情向家人做個簡單的彙報。
宮城裏真美啊！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草坪花徑、假山簇擁。每次她把通行證遞給關口的侍衛，他們都會恭敬地彎腰致敬。一路下來她都有點飄飄然起來，要是以後真的做了他的女人，他們是不是對自己還要虔誠恭敬？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穿過宮城中央的廣場，進入下一隘口時，一個年長者攔住了她，此人穿著威嚴的朝服，目光有神。她忙把通行證遞上。
老者看著手裏的證件，露出不悅的表情：“昨天怎麼沒來，我在宮門等了你半天。”
“昨天有點私事未了，安頓了一下我弟弟。”她欠欠地躬身。
“以後不能隨意改變計劃，請跟我來吧。”老者遞還她證件，已經邁開腳步。
“是！”她緊步跟在後麵。
轉了三個彎，穿過一座小石橋，前麵依水傍湖的地方有一棟現代化的建築，房子的風格與其它古色古香的宮樓相比顯得有點突兀。
“研究所就在那棟樓裏，你自己過去吧，那邊有人接待。我去稟報陛下。”老者朝一條岔路走了。
研究所是一座空樓，除了兩個站門的宮女，裏麵空無一人。宮女客氣地引她進去，她就觀看起那些沉浸在玻璃箱裏的標本來。他進來了，走到跟前才知道。他令退了身邊的侍衛，讓他們關上門在外麵守候。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他的口氣因興奮變得輕鬆。
“如果我不來你會怎麼樣？”這種嬌嗔的口吻是她以前重來沒有過的。
“我會再次去求你的，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直到讓你答應為止。”
“你是不是一直都那樣求人？”她沒有看他，一直盯著那些泡得發了白的動物屍體。
“除了你，我隻對父皇、母後那樣過。”興奮勁過後，他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你真的喜歡我？”她突然拋出這句敏感的話題。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我以神的名義起誓，我喜歡你，一開始就喜歡，從那條百足蟲開始就喜歡。”說沒有好感是假的，但是他現在整個身心已經被這個國家正在進行的神聖事業占據。除了皇後，他已經很難容納其她女人了。他這麼說很大的成分是為了眼前的事業，這個女子的才能的確對帝國有幫助。當然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來自家庭的。作為天照神的後裔，他一直沒有男孩。皇後雖然已經產了三個，但都是女兒。長老院已經過問此事，院長強力要求他納妃。但是他心裏隻有皇後，再加上操勞帝國的事情，一直無暇顧及兒女情長。現在好了，一舉兩得，帝國的事業和長老院的威逼都解決了。
她突然轉過身來看著他：“不要拿神做賭注，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其實她心裏是希望他拿神當賭注的，這樣他就永不反悔了。看來口是心非是所有女人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