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升空,小鼎竟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融合交彙在一起,化作了一團漆黑的液體,那液體仿佛有生命般,在半空中瘋狂蠕動。
一股肅穆威嚴的氣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籠罩這片天地,那股氣息攜帶著蒼天的意誌,氣息擴散,萬物寂然,空間凝固,天地似乎都在為之顫抖。
嗡!
又是一陣奇異的聲響,那液體最終竟幻化成一頂大鍾的模樣,那是一頂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鍾,猶如一尊睚眥天下的龐然大物,漆黑如墨,肅穆威嚴,傲然屹立於半空。
咚!
鍾成之時,發出一聲悠然的鍾聲,刹那間,整片天地竟轟然破碎,鍾上,銀河崩裂,星辰隕落。鍾下,已沉寂無數紀元,數萬萬年,比遠古還要古老的河,那條萬物歸初,天地崩塌都不曾有過任何悸動的河竟翻然爆炸!
轟轟轟轟!
隨著驚天的聲音不斷炸響,無數道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河水翻滾,滔天巨浪一陣高過一陣,似乎連天都要衝破!
河中,黑色小船如磐石般,在泛濫的河流中不動如山。
船上,老鼠眼中目光冷漠,負手望向頭頂的大手。
那大手在鍾成之時,便如同見鬼般劇烈顫抖,像是遇到什麼世間最可怕的事物般,帶著無比的驚悚,飛快向回縮去,再無方才那恐怖無比的狠厲氣勢。
“遲了。”
老鼠目光冰冷地望著巨手,緩緩吐道。
話音落下,又是一聲鍾響,這一次的鍾聲依舊悠揚,卻帶出一股肅殺之氣,巨手探出的裂縫中,發出一聲蒼老此刻卻驚懼到靈魂的聲音。
“饒我——!”
話音剛起卻噶然而止,原本正飛速退回的巨手突然靜止下來,天空之上,那隻巨手依舊橫跨,但卻猶如雕塑,生機漸漸褪去,不再動彈,就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釘在天上一般。而另一邊,半空中的那頂大鍾閃爍出幾道幽幽黑光,再度化成九座袖珍小鼎,徐徐向黑色小船落去。
世界仿佛在刹那間從混亂的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靜的可怕,那小船上的老鼠麵無表情地仰頭望著天空上的巨手,沒有說話,眼睛有些空洞,沒有半點神采,九鼎無聲無息落在船上,老鼠將漆黑無比的草帽又扣在自己腦頂,低頭敲擊小鼎。
咚!
聲音發出,那半空中的大手竟開始無聲無息破碎,猶如被時間長河衝刷,經過數萬萬年沉澱,已經幹枯!先是血肉,成塊成粒破碎,化作湮粉,隨後白骨都開始破碎,很快,那橫跨天際的大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先前被大手撕裂的空間也漸漸複合,一切都恢複如初,天地寂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老鼠搖搖頭,身體佝僂下去。
“你變了。”
就在這時,一個清寧的聲音突然從黑船上響起,那聲音仿佛不夾雜任何感情的色彩,卻又略帶著些許感慨與疲憊,聽到這個聲音,那老鼠竟全身猶如凝住一般,徹底愣住,一張老臉瞬間變得異常精彩,仿佛見到什麼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空洞的眼睛寫滿震驚與驚喜。
“看來時間長河的確改變了許多東西,剛才那大手的主人如若遇到當年的你......”
“嗬嗬。”
“我原本都以為你要殺了他,沒想到,最後你還是放過了他,隻留下一隻手臂。”
老鼠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眼睛竟漸漸變紅,有了一抹濕潤,雖然那聲音來自它的背後,然而它卻沒有回頭去看聲音的主人是誰,而是佝僂著腰,深吸口氣,有些沙啞地吐道:“身死道不消,道心不死,何來改變。我道不死,何來蒼天。”
“……”
清寧的聲音陷入沉默,似乎有些疑惑,似乎又有些釋然。
“這是您當年教給我的,您忘記了麼?”
老鼠摘下草帽,長長吐了口氣,眼睛中盡是回憶與感慨,聲音沙啞地吐道。
老鼠轉過頭,緩緩跪倒在地,沙啞的嗓子有些顫抖著吐出壓抑了無數紀元的激動:“天鍾拜見大人。恭喜大人重生。”
黑船上,老鼠五體投地,在它麵前,先前黑色小船載著的那頂無名土墳,此刻已經塌了一半,一個渾身赤~裸的少年正安靜地站在那裏,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模樣清秀,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卻古井無波,猶如淡漠行走世間看遍冷暖的梵僧,沒有半點情感,無聲無息,卻隱隱帶著萬古的厚重,仿佛萬古之前,他便存在於此一般。
“天鍾啊。”
少年目光望向天空,仿佛洞穿無數空間,沉默良久,他緩緩說道:“到最後,隻剩下你和我了嗎?”
像是歎息,又似乎是疑問,帶著些許荒涼與感慨,清寧的聲音落下,已經順流漂浮無數個年頭,從未靜止過的黑色小船竟緩緩停了下來,空蕩蕩遼闊沒有盡頭的空間中,孤零零的黑色小船靜止在河麵上,不再向前前進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