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王目光淡然地望著蘇琚嵐,眸裏光華閃爍,一隻手指叩打扶手嵐郡主。眼見她還若無其事地玩弄手中茶杯,遂咳嗽一聲,讓她好歹給點反應。
蘇琚嵐眨了下眼,“二姐說的也是實話,琚嵐經脈斷裂,參加考核肯定過不了,既然明知過不了,還不如不去考,免得給王府蒙羞。”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啊!蘇西梁扯唇冷笑,被蘇王看在眼底頓時不悅了。
家和萬事興,說實話他對四個子女皆是疼愛有加,隻是琚嵐資質匱乏從小遭人鄙夷,所以他才更溺愛三分,隻是沒想到這落在二丫頭心裏卻成了疙瘩,擰不平。
而蘇西梁始終認為:老大橫,老小嬌,苦就苦在中間腰。可蘇飛玉比她好,是繼承大統的嫡子,所以她總覺得自己是四人當中最不受重視的,即使她千方百計證明自己比蘇琚嵐這個廢物優秀一百倍一千倍,但在蘇王眼中那把天秤隻會傾向蘇琚嵐。
“琚嵐?”蘇飛玉蹙眉望著她,他自然曉得蘇琚嵐不僅經脈恢複,就連宗法都是強悍的雙係,可此刻麵對蘇西梁的鄙夷怎麼全數接納了?莫非,她心中另有打算?
見蘇琚嵐表情逐漸認真起來,他心中一動,就知道這丫頭詭計多端,向來——
“父王,我餓了。”蘇琚嵐表情極為認真的道。
蘇飛玉聞言,忍不住失望地撫住額頭。
蘇王卻若無其事的頷首,拊掌喚了容管家去張羅晚膳。三個子女相繼退出客廳時,蘇西梁突然湊到蘇琚嵐耳邊,低聲威脅:“倘若你還當自己是蘇府的人,那就安分守己找個婆家嫁了,別再做些丟人現眼的事,否則我就直接殺了你。”
說完,蘇西梁徑直朝前走去。
蘇琚嵐站在原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歹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怎麼攪得這番深仇大恨似的?
“還不走,又想些什麼?”溫熱的大掌覆蓋在她頭頂上,蘇飛玉從後麵跟上來,將她細細打量一番,“紫發還挺好看,如今聰明了、冷靜了,但心思難猜了。剛剛跟三哥講話還不到三句,怎麼,還在怨三哥?”
“都過去這麼久了,如果我還斤斤計較豈不成了小肚雞腸?”蘇琚嵐笑道,伸手抱住他的臂彎,像隻貓兒蹭了蹭,發自肺腑道:“三哥,想你了。”
“這還差不多,算三哥沒白疼你!”蘇飛玉捏著她的鼻尖笑道,“剛才怎麼罵不還口了?”
“都是自家人,沒必要逞口頭之強。”
蘇飛玉欣慰道:“確實懂事了。我已提前請了三天假,這段時間就留在府中教教你,你這鬼靈精,既然能把白赤城弄得風生水起,想必這考核也不在話下。”
蘇琚嵐笑笑,沒有再多說話。
站在門前原本心胸頗為壓抑的蘇王,見到兩兄妹如此和諧互助,不免心生寬慰,遂喊道:“飛玉,琚嵐,你們兩個跟父王到書房一趟。”
正聊天說笑的蘇飛玉跟蘇琚嵐對視一眼,便跟上去。最先離去的蘇西梁突然調轉頭,站在廊道柱子後麵看著三人走向書房的身影,忍不住握拳砸在柱子上,咬牙道:“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
蘇琚嵐跟在蘇王身後,跨過庭院小門時,便見到許多青蔥玉翠的樹。書房就立在庭院中央,沒人看守四周靜得很,但她每走一步便能感應到來自各處的監視,腳下所踩的地麵甚至有陣法的微微嗡響。恐怕這書房的防禦,是府邸內最森嚴的!
蘇王帶著他們走進書房,這間書桌沒有任何書架,倒像個會議廳。隻有一張黑色大長桌,上麵堆滿各種蓋有蘇王玉印的文件,長桌後右有張虎師椅,長桌前兩側則是普通竹椅。
蘇王坐在長桌後。蘇琚嵐跟蘇飛玉則坐在竹椅兩側,麵對麵,與蘇王保持最近距離。
蘇王良久沉吟後,望著蘇琚嵐道:“琚嵐,你剛才在大廳沒有反駁西梁,你是心中是作何打算?”
“父王,看二姐話裏的意思,她還不知道我在白赤城的情況?”蘇琚嵐問道。
蘇飛玉立即答道:“大家隻知道你死裏逃生,至於你經脈恢複跟獲得宗師力量這事,就被我們被你趕回來時,父王讓我們先別聲張。所以這府邸估計也隻有父王、我、裴奕,以及你那兩個丫鬟翹楚彎月知道。”
蘇琚嵐望著蘇王,“父王不聲張?”
蘇王略笑,有些玩味道:“如果丫頭你要聲張,還會因為飛玉他們試探你,而把他們趕回來嗎?”
蘇琚嵐笑笑:“還是逃不過父王的法眼。”
“奉承的話,父王聽多了。你先把實話講清楚,好讓我們有個底線。”
“是——”蘇琚嵐微微斂容,“目前為止,共有三撥人行刺我:一撥廢了我的經脈,一撥將我擊入湖底,還有一撥是在白赤城。白赤城的刺客被我當場抓獲,那刺客力量薄弱對我所知甚少,我估計這廢我經脈的刺客跟他一樣,都是南宮雪指使。第二撥刺客出動人數明顯多了不少,其中四階宗師居然不下四個,顯然是要我置於死地,這撥人別說南宮雪,恐怕就連她父親——指揮使也難親自叫動,所以我覺得第二撥刺客的背後主謀並不簡單!”
她頓了下,續聲道:“如今我返回盜迤城,我在明,那主謀在暗,我不怕刺客行凶,但防不勝防,抓住幕後主謀才能永絕後患。白赤城跟盜迤城相聚甚遠,有關我的‘輝煌’事跡估計還要再隔好幾日才能傳入這邊。所以近段時間,我要低調行事,暗中觀測。”
蘇飛玉蹙眉道:“府邸的人可以守住秘密,但此行去白赤城的,還有陳夫昂、小尊王跟公孫錦幣這三人?”
蘇琚嵐微微笑道:“公孫錦幣將我當搖錢樹,恐怕過幾日還會借助軒轅考核設局坐莊,他想賺錢就決計不會這麼快抖我底細。陳夫昂心思也很容易猜,他效忠的是君主,暗地伺候的還有錦妃,恐怕他此時已經進宮找錦妃詳談了。但他隻是個文官,不知道我的具體修為,所以隻能揣測我應該是恢複武功了,可錦妃眼中隻看得起宗師,她定然不會將陳夫昂的話放在心上,而陳夫昂精明的話,便是噤聲觀察。至於那個小尊王——”
蘇琚嵐伸手按著太陽穴,搖頭無奈:“這人不按常理出牌,暫時看不透,確實有點麻煩……”
蘇王扶頜輕歎。四丫頭的話,句句精準,盜迤城內的水很深,諸多都是能人高手,雖說蘇琚嵐的宗法造詣令人期待,但她目光深遠不遜於他座下謀臣,令他更是欣慰至極。他當下答:“飛玉,你暗地找人去贏王府探下他的口風。”
“是。”蘇飛玉應道,“但是琚嵐,你如今的修為實況如何?”
“不樂觀,”她搖頭道。雖說宗法威力達到七階,但實戰操縱跟不上,前段時間從四階狀態加緊修煉,如今算來應該是有五階中級,可這遠遠不夠。
蘇飛玉誤以為她是修煉滯慢,便歎聲安慰道:“沒事,大家也是修煉兩三年才進一階。”倘若他知道蘇琚嵐蹙眉遺憾的,居然是她數日內將實戰修煉隻提升一層而嫌慢,那他臉色估計難看了,會將蘇琚嵐的臉蛋掐上十天半月的。
短短數日不足十天便能提升一階,這修煉速度放眼天下堪稱妖孽,修煉者連想都未曾幻想過!
如果說蘇西梁去年僅憑四階造詣便能在軒轅學院風生水起,那蘇琚嵐姑且不論這七階威力,僅憑五階實戰也能如日中天!隻是她沒心思跟這些普通修煉者比較,她見識過顏弘皙跟玉崔嵬出手,就知道這些所謂“風生水起”的人是何等弱小?!
蘇琚嵐忽道:“父王,有件事需要您特地關照。我從白赤城帶來兩人,一是邵氏小主邵樂,他會跟我一同參加此次考核;隻是另外那個性情怪癖的老頭,他叫易山峰,是個煉丹師。我費勁將他留在身邊就是希望他盡快煉出‘蛇蠍美人’這抹丹藥,他若有何需求盡量滿足,但必須放些人盯緊他,煉丹師是個稀缺的人才,倘若被人別有用意地利用,後果說小也不小!”
蘇王點頭。煉丹師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們煉製的丹藥既能快速治療各種重創,又能及時補充身體消耗,在諸多緊要關頭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那你這幾日就留在府邸好好準備。”
“是,父王。”蘇琚嵐點頭應道。
用過晚膳,蘇琚嵐徑直來到安排給易山峰的庭院,而後者不負眾望,又反客為主將房間裝飾做了大改造。所以蘇琚嵐來時,自覺帶了張小板凳,然後坐在易山峰的丹爐旁邊,看著他將劈碎的桌椅當柴燒,丟了一塊又一塊。
易山峰捏著當日從周博通那些抄回來的“蛇蠍美人”的配方,盯著蘇琚嵐,口氣惡劣:“你是不是故意寫錯了什麼?我已經試驗了好幾十次了,可每次翻開爐蓋都是煉製失敗的藥渣!”
蘇琚嵐笑容燦燦,出手點指:“才幾十次就喊失敗,那你該改行了。”然後搬著小凳子轉身朝外走去。
易山峰開始狂犬呲牙,跺腳道:“臭丫頭,你先把其他三級丹藥的配方給我。”
“休想!”蘇琚嵐背著他,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我若一次性將誘餌丟光了,你這條魚還會在嗎?先把‘蛇蠍美人’煉製出來,人呀,千萬別一口撐成胖子。”
易山峰的狂犬情緒還沒有平複,又被逼得呲牙:“哇!你這丫頭真是太陰險了!”
“謝謝誇獎,我受之無愧。”蘇琚嵐回眸一笑,不顧易山峰的青白臉色便走遠。她轉身來到邵樂房門前,敲了敲,邵樂正呆在屋裏整理東西,打開門一看見她,頓時喜上眉梢:“琚嵐,你來找我了?”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閃著異彩的流光。
蘇琚嵐微微笑道:“邵樂,過幾日便是軒轅考核,我想明日早起晨練,你要一起嗎?”
“當然要。”邵樂連忙期待的點頭。
“那好,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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